就在李麒宣布判决的那个瞬间,冯麓把所有的一切都想通了。
陪伴皇后的请求,凌之韫的欺君之计,尚家的谋杀,隐藏的暗卫,她看到的听到的,全是李麒想让她知道的。
李麒一次又一次留着她的性命只是为了暗中牵制住文官集团,甚至不惜费尽心思专门上演一出夫妻情深,以及连使者偷跑出宫都察觉不出的愚钝至极。
冯麓细思起李麒让冯麓直抒己见的动作。短短一句“验方使你有何见解”以及由斩刑到流放的变更,不仅抬高了验方使的地位,也对其他臣子进行了敲打,更重要的是,这是加强皇权树立威信的关键之举。
一阵清风袭来,带着梅花淡淡的香气,可入春的微风却让冯麓汗毛直立。
她开始犹豫要不要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李麒,如果如实相告,怕是再无情无义的利用他都能找出冠冕堂皇又天经地义的理由。
就让这个秘密永远埋藏在长安的黄土中吧,冯麓暗自决定着。
应该是受了寒,冯麓一回到蓬莱殿就不停地流鼻涕,凌嬗二话不说立即找来太医来抓药,还吩咐小厨房炖了参鸡汤。
“娘娘,我只是风寒而已。”
凌嬗叉着腰严肃地说:“风寒也是病!今日,汤和药你必须全部喝完,一滴都不许剩!”
冯麓无奈地应下:“……是。”
头疾开始发作,冯麓下午甚至流了鼻血,这是她来到大唐第一次无端流血,看来是血纹症已经加重了。
凌嬗着急地跑来询问情况,冯麓用自己的帕子塞住鼻子,摆摆手笑着说:“无碍,想是汤太补了的缘故。”
“怎么会?以前又不是没有喝过参鸡汤。是不是还有别的病症?我再叫太医来看看。”
冯麓生怕自己的血纹症被查出来,赶紧伸手拦住凌嬗:“娘娘,不用麻烦太医了。我就是医师,最清楚自己的身子,我说没有大碍就肯定是没有大碍。”
面对坚定的冯麓,凌嬗只好妥协,“好吧,听你的。”
侍女从殿外走进来,禀报道:“娘娘,齐衰三年[1]后的吴国夫人今日回宫了。”
凌嬗一下子愣住,尔后惊喜地追问:“真的吗?夫人回来了?那她现在人在哪儿?”
“正在紫宸殿面圣,应该过会儿就来蓬莱殿了。”
凌嬗欣喜若狂,好似遇到了什么好事儿,冯麓好奇地问:“娘娘,看您如此高兴,这位吴国夫人应该是您的好友或家人了?”
“可以说都不是,也可以说都是。”凌嬗卖了个关子,坐到冯麓身边问,“你猜,她是什么人?”
冯麓抿着嘴摇头,“猜不出来。”
“哈哈猜不到吧,是陛下的乳母!她在宫里是颇具威严的女子,资历甚高,先皇后走得早,所以她是目前整个后宫唯一接触过先皇后的人。”
冯麓看着凌嬗谈起这个对她很好的夫人,心里又忽然有了一些不详的预感,而这些不祥预感的源头就在于那句“唯一接触过先皇后的人”。
“对了,麓麓你知道陛下还有一个早夭的妹妹吗?这位吴国夫人不仅是陛下的乳母,还是安昀公主的乳母呢。”
冯麓心里警铃大作,瞳孔都不自觉颤动起来。她脸色煞白,语气却还要伪装成毫无波澜的样子,说:“娘娘,我怕过了病气给您,不能陪您住在蓬莱殿了。”
“娘娘注意保暖,最好是这三日都别来找我。”
冯麓说完就急忙起身行礼,三步并两步地准备走出蓬莱殿,没想到却正正撞上一个身着粗麻布的妇人。
妇人被这一下撞得趔趄了几步,侍女被惊吓得叫出声来,赶紧扶住她怒喊:“什么人敢冲撞吴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