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不断喝令鬼杀队成员撤退的声音,鬼舞辻无惨享受着血腥味的散逸,他的声带好似分裂成两个声部,男女声交叠着混在一起,“能当场死亡的人算是幸运的。”他的毁灭计划成功了许多,剩下的紫外线灯不足为惧,甚至有了余力为他们拉开下一幕剧的帷幕,“就算没能当场毙命,被我伤到的人同样难逃一死。”
“看看那个吧。”
顺着他鲜红的瞳孔看去——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面目全非的那个人是谁?那件黑绿相间的格子羽织如此清晰,没看出来吗?还是不敢承认?
“我会在攻击中混入自身的血液。”表情逐渐趋于平静,平静之下压抑着更深层的疯狂,人类总是如此短视,以为自己的牺牲必定能换来等价值的成功,殊不知,人的性命轻如鸿毛、不值一提。无惨解释着自己为他们选择的死亡:“我不会将你们转变为鬼,那大量的血液会和猛毒一样,破坏细胞使其步向死亡。”
在方才的攻击中,他趁势为他注入大量的血液,这一次幸运没有眷顾他,他不会再拥有他妹妹那样的命运。
“灶门炭治郎已经死了。”他无情地宣告。
死亡是一条奔腾而去的河流,永远驶向前方,不可妄想有朝一日河水会倒流,死者也绝无可能再返回生者的人间。死界漆黑的前路,引领魂灵踏上永别的只有一片虚无。
灶门祢豆子久违地陷入沉睡。她正沉浮在这片虚无之中,仿佛躺在水面之上,随着每一朵浪花的起伏而摇摆,这一切不会叫醒她,反让她睡得更熟。
直到一阵急促的呼唤自她灵魂深处响起,将这温沉的美梦唤醒。
【祢豆子快醒醒】
那是仿佛已经消失在记忆中的父亲的声音,还有他微凉、粗糙的双手,正温柔地拢在自己耳边。
【炭治郎有危险】
祢豆子从床榻上猛地笔直站起。
这始料未及的举动将静坐在一旁守护她的雏鹤等三人吓了一跳。
“祢豆子……怎么了?”雏鹤询问的声音出口,但祢豆子毫无所觉。她双目无神,只抬起头,微微张着嘴,似乎正聆听着什么遥远的声音。
但谁也没有想到,突然,祢豆子仿佛确认了什么似的破门而出,不管不顾地在月色下狂奔起来。
听着须磨因为门被破坏而发出的尖叫,坐在游廊之下的前任水柱鳞泷左近次、前任炎柱炼狱槙寿郎与有栖川朝和的父亲兰德先生也被这突发状况搞得不明所以。当看到祢豆子跑过时,三人皆是满脸震惊。
“祢豆子,你要去哪里!?”出于对祢豆子安危的担忧,以及炭治郎的托付,鳞泷左近次追着祢豆子的身影向森林深处奔去。
炼狱槙寿郎略感不安地对着室内的产屋敷辉利哉汇报道:“主公大人!鬼女孩飞奔出去了!如何是好?”
正整理着战况的产屋敷辉利哉同样对此惊诧不已,这位年幼的主公除却惊讶更多的是担忧,为什么?出什么事了?该怎么办?问题在心中轮番上演,他自己问着自己,不能够笃定的事不可以说出口,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可能对鬼杀队的下一步行动产生巨大的影响。大脑飞速地思考,所有思绪汇集在一处试图为这事寻找一个合适的解答。
难道被无惨操控了……?这是最坏的结果,但不可能,珠世小姐为她注射了变为人的药物,现在药效理应发作了。那难道是变回人类了……但如果是这样,左近次应该已经抓住她了……脑海中一团乱麻,但辉利哉还是找到了那个线头,得去追她才行!
——“现在立刻将祢豆子小姐……”
在将要下令的那一刻,产屋敷辉利哉短暂地感受到父亲温暖的手仿佛轻轻按在自己肩头。还有父亲身上常年不散的药味,与他总能让人倾耳聆听的声音。父亲平静地说道:“就让祢豆子随心所欲地行动吧,不要紧的。”
“派谁去追祢豆子!”
面对追问,辉利哉倏地顿住话头:“不必追了……”
杭奈与彼方的忧虑显而易见:“可是一旦祢豆子小姐被鬼捉住,事态将无法挽回!”
是,说得没错……但是……这一次辉利哉并非是稚嫩的主公,而是还能在父亲庇佑下学习的孩童,面对父亲耐心的教导,他的疑问总能得到解答,哪怕在父亲重病卧床期间也无一例外。他颤抖着流下眼泪,珍惜这或许是最后一次的指点:“父亲大人说了,说由她去吧。”
苍白的月色透不过漆黑的深林,浓密树木间隐蔽着世界,弥豆子的身影穿过树林,远跑越远、越跑越快,快得连鳞泷左近次都逐渐追不上步伐。她依然沉浸在一种奇异的状态中,没有清醒的神志,却有着自己的目的地。在她的眼中,父亲一次次出现在前方为她指引着方向。
【祢豆子跑快些】
她的喘气声灼烧着喉管,肺叶撕扯着将氧气供给向全身。但祢豆子始终没有停下,为这只有她能听见的祷言决绝奔袭。
【炭治郎有危险】
她自悬崖的尽头纵身跃出,无畏高险,在月色下独自奔赴她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