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柴刀马上要划破令玄未脖颈的瞬间,这“山匪”突然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不得动弹一丝一毫!
池舜苦苦挣扎,眼见那柴刀离那□□不过一寸的距离,却终究是再进不能。
他咬破舌尖,鲜血自他嘴角流出,顺着他的脖颈流到衣襟处,而后那处猛地红光乍现,光影消逝之际,池舜终于恢复自由。
他在身上备了破魔符、赦煞符、镇邪令等等等等,一道定身咒而已,化解还是不难。
但当他直起腰定睛一看时,他才怔住——
一道白衣身影踏月而至。
夜风卷着茅草碎屑掠过,赤连湛衣袂轻扬,墨发垂落肩头,周身冷冽灵力瞬间压得周遭草木伏地。
他未看旁人,只抬眸扫过池舜化作的山匪,指尖淡蓝灵力微动,便将周遭迷魂符的气息驱散,声线如碎冰撞玉:“放肆。”
直至此刻,池舜心中终于笃定,赤连湛绝对是“忠臣”党派,可这一刻该忧心的绝不是此事,更别提对方究竟有没有认出自己。
此刻该想的,是如何在这位得天独厚天下第一剑尊手中溜之大吉。
池舜脑子转得极快,他丢下一张起爆符,拔腿就跑,可那剑尊岂容他这般?
一道冷冽的灵力直逼池舜身后而来,池舜眼见不妙,只能使出之前便准备好的“断尾求生”。
在旁人眼中,仿若那道灵力真真击中池舜一般,那山匪的身躯宛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狠狠击倒,他口吐鲜血,挣扎了没两下,便咽气了。
就连远处的赤连湛见此一幕,也不免有些微滞。
无人得见的是,那山匪身下有一道纸人费劲吧啦爬出来,化作一小股青烟,消失不见。
逃出生天的池舜慌了神,那缕神识以极快的速度归于清霄殿桃花树下案前抄书的另一分身之上,池舜手中笔上落下大片墨渍,将池舜抄写的宣纸染黑了大半。
他垂眸望着那片漆黑,心中思绪万千,只觉脑袋困顿异常,眼里看见的一切皆在天旋地转。
此前即便有张懿之直白的告诫,池舜也不愿相信赤连湛真的是令玄未的主角一派,甚至记忆也开始慢慢勾勒旁的事为其开脱,可真真正正见到这一幕时,他竟只觉得,连自己该做什么表情都不知道。
于是他头一次生了没由来的气。
他一股脑将案上的东西全部拂倒在地,研磨好的墨汁将物件全部打黑,混沌一片,他喘着粗气盯着地上依旧蔓延的墨汁,身上还有周遭轻微的细风盘旋,但那风似乎注定无法安慰他。
难怪每次计划万无一失,都会被赤连湛阻挠,甚至这次赤连湛亲自救场,即便说他不是“忠臣”都不太现实。
池舜突然转头,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将视线凝聚在腰间系着的剑穗之上,这一刻似乎也就什么都说得通了。
那人为何将伴生剑赠与他,又为何力排众议收他为徒,一切一切都说得通了。
可当他气恼将那剑穗解开捏在手心中时,他又想起新年那日回宗,对方回首望他时眼里的温柔,几乎让他险些沉沦。
说到底,恨也不能、爱也不能。
他池舜是何许人也?生前呼风唤雨惯了,现在却憋屈得连质问都不愿,甚至他连将那剑穗丢出去都做不到。
他心中暗骂自己一声“怂包”后,又窝囊地将地上的东西一一拾起,紧握着那唯一的剑穗,提笔留下字条,最后将剑穗轻轻压在那纸条上,摸黑,出了清霄殿。
趁着月色,他去主峰天启阁随意接了个任务,便出了宗去。
之后一连好几天,他没给自己哪怕一刻歇息的时间,不是在任务的路上,就是在任务的当中。
心中琐事太多,连想也不敢想,若停歇,便让那乱麻有机可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