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一段旋律从钟体内缓缓流出,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那是《月光谣》的前奏,但却由无数种不同的乐器交织而成:非洲鼓、印度西塔琴、爱尔兰哨笛、蒙古呼麦、中国古琴……仿佛全世界的声音都在为这首歌伴奏。
他的眼泪无声滑落。
他知道,这不是钟在演奏,而是世界本身在回应。
这一夜,地球上至少有两千三百人同时做了同一个梦:他们站在一片无垠草原上,四周站着形貌各异的人群,语言不通,肤色不同,却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前方是一座悬浮于云端的钟,钟身透明,内部流淌着星河般的光芒。每当有人走近,钟便会轻轻一震,传出一声纯净的鸣响。
醒来后,这些人中有医生开始主动探访贫困患者,
有政客撤销了一项歧视性法案,
有程序员删除了自己开发的监控软件,
还有一位常年沉默的母亲,第一次抱住女儿说:“对不起,我一直没听见你。”
共感网络正在悄然扩张,不再是项目,不再是倡议,而是一种新的生存方式。
而在云南边境的一条山路上,小满背着行囊继续前行。她的衣服早已磨破,鞋底也裂开了口子,但她步伐坚定。沿途村庄的人们认出她,纷纷走出家门,默默递上食物和清水。没人多问,只是点头致意,仿佛她本就是这条路的一部分。
某日黄昏,她登上一座高山垭口,回头望去,群峰连绵,暮色如潮水般涌来。她取出那块青铜残片,轻轻放在一块岩石上,任风吹拂。
她知道,后来的人自会找到它。
就像她也曾捡起别人留下的碎片。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
她仰头望着银河,忽然轻声哼起一首歌。
那是《月光谣》,她母亲小时候教她的版本。
歌声很轻,几乎被风吹散。
但就在那一刻,远在千里之外的堕语谷,钟体表面的光网骤然明亮,持续整整十三秒,如同一次遥远的应答。
陈默正在整理笔记,猛地抬头望向洞窟深处。
他笑了。
他知道,她还在走。
他也知道,这场始于一口古钟的旅程,永远不会真正结束。
因为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倾听,
就会有另一个声音被听见。
只要还有一颗心保持安静,
宇宙就会悄悄靠近,
说一句:
“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