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辰难得起了个大早,却在房间里捣鼓了大半天才出门。
“公子今日……好俊啊。”
“就是就是,公子长得蛮好看,平日里怎得没发觉。”
身旁的小丫鬟们雀儿似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林眠因抬头望去,便见安辰一袭月白锦袍,正自远处缓缓走来。
她这身裁剪自姑苏最有名的银丝锦,锦缎上的云纹皆由纯银丝线绣制,乍看之下不觉得有什么稀奇,待离得近了细细观察,根根银丝好似游龙,飘逸而灵动,尤其白日在阳光照耀之下,走动间仿若有流光涌动,熠熠生辉。
传言这银丝锦为皇宫贡品,民间鲜少能买到,平日售价约莫要百两纹银一尺。
腰间束着玄色绣金腰带,挂一块温润的玉佩。头上发冠也是白玉的,看着有几分眼生,不似他平常戴过的那些。直到人在眼前站定,林眠因瞧着上面雕的莲花才想起是自己送的。平日里宝贝似的藏在锦盒里,怎得今日舍得拿出来了?
安辰挽着袖口,露出截白皙的手腕,“啪”一声打开手中折扇摇着,弯腰对林眠因笑道:“娘子怎么眼睛都不眨,是不是被夫君这风流倜傥的模样帅呆了?”
“我是被你这翡翠扇坠晃的头晕。”
“口是心非。”
三人上了马车,安辰折扇摇的更凶了。
连翘心想,人靠衣装是不错,但姑爷也就是人前装装样子。瞧瞧这坐没坐相摇头晃脑的,哪还有一点儿方才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姑爷,现下也没有旁人,您就无需再装了。”
装?安辰看她视线紧锁在自己手中折扇上,方才会过意来,苦笑道:“此言差矣,你以为我这扇子拿来做什么?不就是为了扇风嘛!”
虽说马车之上已事先摆好了冰桶,安辰却实在做不来林眠因的气定神闲。要知道,往年这个时节自己可都是短裤背心一字拖,天天靠着空调冰棍来续命的。现在别说没有空调,还得裹粽子似的穿这么严实,即便有折扇在手,充其量也只能让她苟延残喘着。也亏得是古代还没有全球变暖,气温不算太高,否则夏天过完她得中暑八百回。
林眠因示意连翘给她盛一碗消暑的绿豆汤。安辰背靠冰桶喝着汤,长长地舒了口气:“舒服。”
林眠因笑道:“怕热怎得不穿件薄衫?”
“没办法,挑来选去,只有这件看起来最贵气。”
连翘闻言说道:“不止贵气,还贵的很。姑爷身上这件衣服可比您的飘香园值钱。”
“什么?”
安辰原本正靠着冰桶坐在地上,这下一骨碌站了起来,激动之下头差点撞上车壁。
“你说就这么件衣服好几百两?”
“自然。这可是给宫里的贡品,民间每年不过可得几匹,您以为是到处都可以买到的吗?”
怪不得,阿因的七夕礼物送了它。
安辰原本以为就是件普通的衣服,没想到是扛了间店在身上。
这……安辰赶紧把手里的空碗放在一旁,低着头小心翼翼掸了又掸:“这衣服不怕水吧?那冰桶上可是有水雾。阿因快帮我看看后面有没有折痕?刚才坐下的时候应该理一下的……”
林眠因瞧着她满脸的懊恼,莞尔一笑,拉起安辰的手把她扯回座位之上:“不过一件衣裳,有什么要紧。”
“这可不是普通衣服,值一间店面呢。”
“难不成你真打算拿它去换间店面?”林眠因调笑。
“那怎么会?这可是阿因送的……”
话说到一半方才看到林眠因笑容里的揶揄,安辰也随之一笑:“阿因取笑我?”
“再贵重的衣物也是拿来穿的,此为物侍人也。可若你为了它患得患失小心翼翼,岂非本末倒置了?”
话说的是没错,可……这是一间店呀。
安辰心想:自己果然是山猪吃不了细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