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沉默了一阵子,纽扣停下脚步说:“我该回去了。”
“要我送你吗?”邻居问。
“不用,”纽扣拒绝了,“我认得路。”
“好吧。”邻居点了点头,看着他走远了。
再后来,约翰森和珍宝的关系,不知什么时候闹翻了,邻居只知道,他们大吵了一架,从那之后,约翰森就把珍宝派出去,在一个非常远的公司工作,不许他未经允许回来。
他也确实没有再回来,约翰森控制不住想念他,又把他找回来,可是没过多久,他们又吵了一架,约翰森让他滚,于是,他回到了之前被流放的那个公司里。
那之后,约翰森就病倒了,病得不轻,而且一天比一天重,谁都看得出来,他生这场病,是因为珍宝,是因为见不了珍宝。
可他不承认,他自己不承认,别人拿他也没有办法,他甚至因为,看见爱之的时候会想到珍宝,把爱之也远远送了出去。
于是,在他面前的,只剩下两个孩子,一个是纽扣,另一个是如虎,纽扣像按部就班一样在他面前侍奉,但并不和公司的事有关。
因为纽扣每一次去见他的时候,几乎都会提前通知邻居,再问一遍:“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为什么要问我?”邻居起初不能明白。
“因为他或许会想看见你。”纽扣回答。
“这不是真话。”邻居想了想,摇了摇头。
“因为他在你面前,”纽扣皱了皱眉,“至少会装装样子。这样我不至于一到他的门口,就被打出去。”
邻居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那我跟你去吧,这么多年的邻居,我确实应该看一看他,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后来,去的次数多了,邻居渐渐不和他一起去了,他也不强求,仍然去看望约翰森,每一次平平静静去,也平平静静回来,就好像去看的只是一个陌生人。
邻居偶尔有空,也好奇他们的关系有没有发生变化,会跟着一起去,就看见纽扣站在约翰森床前,把手里的水果花篮放在床头柜上,低声说:“我把东西放在这儿。”
“我知道了,”约翰森在床上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又把眼睛闭上,声音十分平静说,“你可以走了。”
纽扣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进入病房甚至不到一分钟,邻居都有点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下问:“这就要走吗?是不是太快了?”
“那我留下来再削个苹果?”纽扣站在门口,一个将要推门的姿势,缓缓把手收回来,看了看邻居,又看向病床上的约翰森问。
他的声音像一条直线,没有犹豫,没有试探,只是单纯的询问,好像不管得到什么结果,他都不会有所波动。
事实也确实如此。
约翰森看了他一眼,脸上已经有明显的老态和疲惫,但仍然还有精神说:“那你就削一个苹果,给我看看吧,我记得,你不会削苹果的。”
这话介于玩笑和谈论之间,纽扣听了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垂着眼睛走过去,拿起一个苹果,又熟练找出了水果刀,在垃圾桶面前开始削皮,回答道:“来之前想着或许有用,所以练过,不过因为最近一直没有用,有些生疏了,或许不太好看。”
他的目光极其专注,盯在苹果上面,没过一会儿,就削好了一颗苹果,果肉洁白细腻,果皮红润动人。
他把苹果递了过去:“您请。”
“不用,”约翰森摇了摇头,“你自己吃吧。”
纽扣点了点头,吃光了苹果,洗了水果刀,放回原处,擦干了手上的水:“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等一等,”约翰森在他即将离开的时候喊住了他,他转过头来看着约翰森,约翰森迟疑了半晌,缓缓道,“过两天你弟弟要回家,你去接他吧?”
“好。”他没问是哪个弟弟,因为他只有两个弟弟,一个在家,那即将回来的只能是另一个,他也没问为什么是我,就好像不管是不是他都无所谓,安排到他头上,他就去做,仅此而已,因此,他依然像进来的时候一样平静,回答道。
“你能替我,”约翰森看向了邻居,“和纽扣一起去接爱之吗?”
“我?”邻居有些犹豫:“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他还认不认得我,我去合适吗?”
“合适,”约翰森点头回答,“我们是这么多年的邻居了,他从小就认得你,你又是和纽扣一起去,他不会分不出。”
“那好。”邻居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爱之提着行李箱从船上下来的时候,已经开始往外张望,但周围的人太多,他没认出来哪个是接他。
纽扣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爱之,我来接你,回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