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导课结束,已是晚上九点多。学生们陆续离开。
时忆立刻跑到今安身边,帮他收拾东西,嘴里不住地夸赞:“哥哥你刚才太厉害了!那个问题我想了半天都没懂,你一说就明白了!”
今安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高强度脑力消耗后带来一阵疲惫。他没有说话,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教室前方。季予时正独自收拾好东西,将书包甩上肩头,第一个走出了教室门,没有丝毫停留。
“哥哥,我们走吧?”时忆拎起今安的书包,期待地看着他。
“嗯。”
夜晚的校园比白天安静许多,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时忆依旧兴奋地讨论着刚才课上的题目,尽管很多他并不完全理解。今安大多沉默地听着,夜风吹拂,带着凉意,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滞闷。
走到车棚,今安却发现自己的自行车前胎瘪了下去,气门芯被人为地拔掉了,孤零零地扔在一旁的地上。
他的动作顿住了。时忆也看到了,惊呼一声:“啊!哥哥,车胎没气了!是谁干的?”
今安蹲下身,捡起那个小小的气门芯,金属的冰冷触感从指尖传来。他的目光沉静,扫过空旷的车棚。这不像是偶然,更像是……某种恶意的、幼稚的警告或报复。会是谁?他脑海中闪过几个可能的面孔,最终,一个冷漠的侧影浮现,却又被他强行压下。季予时……会做这种事吗?以他的性格,似乎不屑于此。但……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
“怎么办啊哥哥?这么晚了,修车铺都关门了。”时忆着急地说。
今安站起身,将气门芯放进口袋。“走回去吧。”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啊?可是有点远啊……”时忆看了看今安,又看了看坏掉的车,最终点了点头,“好吧,我陪你走回去。”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一道刺眼的白光从身后射来,伴随着轻微的引擎声。一辆黑色的山地车在他们身边停下,骑在车上的人长腿支地,身影在逆光中显得有些模糊,但那股冷冽的气息,今安再熟悉不过。
是去而复返的季予时。
他骑在车上,目光扫过今安手中推着的、前轮瘪掉的自行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极淡地挑了挑眉。
“怎么了?”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淡漠。
时忆像是找到了救星,立刻说道:“予时哥!哥哥的车胎不知道被谁放了气!气门芯都被拔掉了!”
季予时的目光落在今安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看不真切情绪。“哦。”他只回了这么一个字,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今安沉默地看着他,没有错过他刚才挑眉时,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几乎难以捕捉的了然。他知道了?或者……他甚至……
这个念头让今安的心猛地一沉。
季予时没有再多问,也没有提出任何帮助,他只是重新踩动踏板,声音依旧平淡:“那你们慢慢走。”
说完,他骑着车,很快便消失在前方的夜色中,仿佛他停下来,仅仅是为了确认一下这场“意外”。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今安握着车把的手,指节微微泛白。季予时最后那个眼神,那句淡漠的“哦”,以及他突兀的去而复返,都像是一块块拼图,在他心中拼凑出一个模糊却令人心悸的答案。
时忆看着季予时消失的方向,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走到今安身边,和他一起推着坏掉的自行车,踏上了回家的路。
这一次,夜风格外寒冷。今安知道,有些东西,正在朝着失控的方向,悄然滑去。
他和季予时之间那根紧绷的弦,似乎已经到了临界点。而时忆的存在,非但不是缓和剂,反而成了加速这一切的催化剂。
他夹在中间,清晰地感受到来自两边的拉力,一边是依赖与温暖,一边是冰冷的沉默与难以捉摸的尖锐,几乎要将他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