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吧台调酒的曲晚注意到了这个格格不入的身影,她放下雪克壶,擦净手走上前,问道:“同学,请问有什么事吗?”
安欲殊只是低垂着眼睫,沉默得像一尊雕像。曲晚静候良久,也未得只字片语,耐心渐渐消磨。
“小同学,你找错地方了。”
一道冷冽的男声忽然响起,像一块冰投入沉闷的空气。只见年轻的夏云柏斜倚在一旁,眼神疏离:“我们这不是警察局,不负责帮你找爸爸妈妈。”
此时的他,锋芒毕露,锐利如未入鞘的刀,与日后那个总是含笑周旋的笑面狐狸,判若两人。
他身旁还立着个少年,许顾弦。
少年穿着一身洗旧的校服,双手插在口袋里,全程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冷眼看着这一切。
终于,安欲殊抬起了头,声音轻得几乎散在空气里:“你们这里,还要人吗?”
“什么?”曲晚皱起眉,斩钉截铁地回绝,“我们不招未成年人。”说完便想转身离开。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一只冰凉的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安欲殊仰着脸,那双过分沉静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声音却异常清晰:
“我可以不要钱。”她一字一顿,像在赌上自己全部的身家。“只要给我一个地方住,一天三顿饭。”
于是,命运的齿轮开始缓缓咬合,一条通往未来的漫长道路,在无人察觉的此刻,悄然转向……
“我知道的也就这些了。”曲晚揉了揉太阳穴,略显疲惫,“更多的,你得去问问小安的干妈,就是上次你见过的灵姨。”
花满衣闻言起身,诚恳地道谢:“好的,谢谢曲姨。”
“不客气。”曲晚微微颔首,目光中带着复杂的期许,“希望……你能让这一切有所改变。”
“会的。”
当那些尘封的往事终于清晰地展现在眼前,花满衣独自伫立在街头,任由刺骨的冷风呼啸而过。
之后,花满衣去找了周蕴灵。动身前,她本已做好被婉拒的准备,毕竟两人交集寥寥,谈不上什么交情。
结果,当周蕴灵听闻她意在带安欲殊离开,去北城读书时,态度却骤然明朗,径直将那段沉重的过往尽数道出。
被迫放弃保送,母亲犯病,逐出家门……安欲殊过往那些零落的碎片,此刻被一只无形的手串联起来,每一个细节都化作一根细刺,扎进花满衣的心底。
一股酸涩的暖流逆冲眼眶,随之而来的,是更为沉闷的钝痛在胸口无声蔓延。那是为时光彼端的少女感到的心疼,与一种深切的无力感。
周蕴灵吐出一缕薄烟,目光穿过烟雾落在花满衣脸上,声音沉静却带着分量:“你说喜欢她是认真的,那就请你认真到她亲口说厌烦为止。”
她顿了顿,像是看穿了什么,继续道:“我知道你也有你的难处,否则也不会……你要是觉得我自私,我也认。我毕竟算是她半个妈。”
“不会。”花满衣迎着她的目光,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这是应该的。就算您不说,我也会一直认真下去。”
周蕴灵深深看了她一眼,将烟摁熄:“那样最好。”
心头那块沉压已久的巨石,终于被彻底移开。霎时间,仿佛云开雾散,花满衣的整片心野都亮堂了起来。
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在她心中回响:满是荣光和掌声的路,才是她安欲殊该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