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男孩低头啜泣:“我爸被打的时候,我说他是坏人……可我知道他只是说了句‘官粮不够分’……”
教室里渐渐响起抽泣声。
阿篱没有安慰,只是静静听着,然后说:“今天,你们说出这些,就是勇敢的开始。记住,承认错误,也是一种真实。”
下课后,她在门口遇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手里捧着一本破烂不堪的册子。
“这是我丈夫写的。”老人颤抖着说,“他是前朝史官,因记录‘靖安四年兵变实录’被剜舌。他死前把书藏在墙缝里,我守了六十年,不敢看,也不敢烧。现在……我能交给你们吗?”
阿篱接过书,封面写着四个字:《未刊史》。
她郑重点头:“我们会让它被读。”
夜深人静时,她独坐灯下,翻开第一页,只见开篇写道:
>“史者,非记胜败,而在存人心。
>若天下皆谎,则史为最后真言;
>若众生皆盲,则笔为唯一明灯。”
她合上书,望向窗外。
星河浩瀚,初声钟在月光下静静悬挂,偶有微风拂过,便发出一声极轻的鸣响,仿佛在回应人间每一颗跳动的心。
而在遥远的北方荒原,一座废弃的守语人祠堂里,尘埃覆盖的祭坛突然微微震动。一支断裂的音笛自行拼合,缓缓升起,漂浮空中。
下一瞬,笛声幽幽响起,穿越千里风雪,落入阿篱梦中。
她梦见自己站在一片无垠草原上,四周站着无数模糊的身影??有林知远,有张元庆,有沈青萝,有老相国,有战死的女将,有无数未曾留下姓名的普通人。
他们齐声低语:
>“我们曾沉默,因为我们恐惧。
>我们今开口,因为我们希望。
>请替我们继续说下去。
>直到每一个名字,都被呼唤;
>每一段真相,都被倾听。”
她醒来时,东方既白。
裴昭已在门外等候,手中拿着一张刚刚送达的密报。
“北境发现疑似伪声钟残核,正在吸收流浪孤儿的情绪,试图重组意识体。”他语气凝重,“而且……它开始模仿儿童的声音唱歌。”
阿篱站起身,握紧权杖。
“那就去听听,它到底想说什么。”她微笑,“毕竟,连谎言,也有被理解的权利??只要我们不怕听见。”
她推开屋门,迎着朝阳迈出第一步。
山谷中,初声钟再度轻鸣。
这一次,不再是孤独的觉醒,而是千万回应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