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两个、十个……上百个孩子追着它奔跑。
笑声炸开,如春雷劈碎冰河。
金蟾子此时苏醒,自浪浪山遥引地脉,降下一道金光,直贯钟楼核心。倒悬铜钟发出凄厉哀鸣,表面浮现无数挣扎人脸??全是曾被吞噬的真话魂魄。一声巨响,钟体崩裂,碎片化作黑雨坠落,却被萤语灯群接住,逐一净化。
战役结束得比想象快。
因为敌人从未真正强大,他们只是利用了我们对自己的不信任。
归来途中,阿篱抱着一个蜷缩不语的小男孩。他全程未发一言,直到船近海岸,忽然伸手,在她掌心写下三个字:
“谢谢你。”
她微笑,回写道:“不用谢。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
回到浪浪山,已是春分。槐树新叶如洗,铜铃轻响。孩子们照例带来纸金蟾,叠得精巧无比。今年多了个变化:每只金蟾腹中,都藏着一小撮言心土。
阿篱坐在碑前,望着漫山遍野的萤语灯缓缓明灭,如同大地呼吸。金蟾子卧在她膝上,重新焕发生机。
【他们在害怕。】它低语。
“谁?”
【所有不敢听的人。】
她点头,望向远方。
城郭炊烟袅袅,市井喧声隐隐。有人仍在说谎,有人依旧沉默,但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在某个深夜,突然转身对亲人说:
“其实我一直很害怕。”
“我觉得自己不够好。”
“我爱你,但从没说过。”
这些话微弱如尘,却足以撼动命运的齿轮。
她知道,战争永远不会真正结束。
谎言会换皮,恐惧会变形,驯化会穿上文明的外衣。
但她也明白,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在黑暗中开口,
就会有另一人听见,
然后回应,
然后接力,
然后燎原。
金蟾跃下她的膝盖,最后一次环视群山,随即腾空而起,化作一道金虹,射入赎言碑裂缝之中。石碑微微震动,随后渗出滴滴金色露珠,落入槐树根系。
次日清晨,人们发现碑面多了一行新刻文字,非刀斧所凿,似自然生成:
>“言非利器,却是光。
>你在说时,世界就在听。”
而那棵槐树,抽出了一枝罕见的双生芽??一绿一金,相依而立,迎风轻摇,如同在无声地说:
我们还在。
我们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