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找替代的母亲。”她喃喃道。
“不止是母亲。”林朔望向井中倒影,“他们在找‘见证者’。一个能看见他们存在的人。”
就在此时,井水骤然翻涌,一朵巨大的蓝莲从水中升起,花瓣层层绽开,内里竟坐着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身穿碎花布裙,怀里抱着一只迷你版的陶瓮。
她睁开眼,目光清澈如雨后晴空。
“姐姐。”她开口,声音稚嫩却不容置疑,“我是小满。”
禾苗浑身剧震。
小满??赵奶奶最后一个收养的孩子,六岁死于高烧,在档案中仅存一页病历记录。
“你怎么可能……你还活着?”
“我没有活,也没有死。”小满轻轻摇头,“我是‘记忆锚点’。阿奶把我留在这里,等下一个守井人到来。”
她伸出手,掌心躺着一颗乳牙,洁白如玉,上面刻着极小的一个“禾”字。
“这是你的牙。”她说,“你七岁那年掉的,那天你吃了阿奶做的糍粑,笑着说甜得像太阳。你不知道,那是她最后一次给人做吃的。”
禾苗怔住。
一段几乎遗忘的记忆浮现脑海:南方夏日,蝉鸣聒噪,一位慈祥的老妇递给她热腾腾的糯米团子,笑得眼角皱成菊花。那时父亲说那是村里的孤寡老人,热心肠,喜欢照顾流浪孩子。她吃完就走了,连名字都没问。
原来那就是赵奶奶。
原来她也曾被温柔以待。
泪水无声滑落,滴入井中,激起一圈涟漪。蓝莲轻轻摇曳,仿佛也在哭泣。
“你要做什么?”林朔问。
小满抬头看向天空:“九井即将同步,唯有第四代守井人集齐三信物,方可决定其命运??是封印,还是重启。”
“三信物?”小归追问。
“其一,**血笛**??承载童眸血脉的乐器,你手中已有。”她指了指禾苗腰间的玉笛。
“其二,**骨瓮**??盛放百魂的容器,现已碎裂,需以真心重铸。”
“其三,**名册**??记载所有失名孩童的卷轴,藏于第九井之下,唯有被选中者可读。”
说完,她将乳牙放入禾苗掌心。接触瞬间,一股暖流涌入四肢百骸,耳边响起无数孩子的低语:
>“谢谢你记得阿奶。”
>“我们也想被叫名字。”
>“请不要让我们再消失。”
随即,蓝莲缓缓下沉,小满的身影随之一同隐没于井底。井水恢复平静,蓝光渐熄,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唯有那颗乳牙,静静躺在禾苗手心,散发着柔和微光。
回程途中,天色阴沉。车载广播突然插播紧急新闻:
>“据全国多地教育部门通报,今日凌晨起,超过两千名儿童在绘画课上独立画出同一幅图案:一名女子怀抱陶瓮,身旁盛开蓝莲,背景为湘西村落。心理学专家称此现象为‘集体潜意识投射’,原因尚不明朗……”
车内陷入沉默。
许久,小归低声说:“他们都在醒来。”
“不只是孩子。”林朔握紧方向盘,“成年人也开始做梦了。昨晚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是个六十岁的男人,哭着问我能不能帮他找到三岁时夭折的妹妹。他说他梦见妹妹站在井边,手里拿着一支稻草笛,说‘哥哥,现在轮到你了’。”
禾苗望着窗外飞逝的山林,思绪翻涌。她终于理解李青山临终前未说完的话:“有些记忆,并非靠牺牲就能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