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笔趣阁>春闺散晚香 > 强口舌柏璎心有异(第1页)

强口舌柏璎心有异(第1页)

江夫人心中“轰”地一声,只觉一颗心被生拉硬拽,几乎要被捏碎成渣滓,她只当柏璎在意的是尚书陆大人的冷淡,哪里知道素来心高气傲的小姐竟会因着舅家的事看轻了她自己,烨然如柏璎何时自怨自怜过?是了,是了!世人不过活一口气,她江令霜能在京城的夫人们里头排得上号,都是靠着一个先太傅的娘家和清贵的夫家,又怎么会不明白柏璎的所思所想。柏璎在京城姑娘们里头也是拔尖儿的,无非是因着她有一个做参知政事的父亲和出身钱塘江家的母亲,一朝江家出事,她纵然为亲人伤感,恐怕也有地位不再的自怜。

难道江夫人便没有吗?江令霜闭上双眼,脑海里是老父的音容笑貌、兄弟几人的意气风发,她因为悲痛头疼了十余日,此时终于能想到些旁的事情来——她江令霜自负一辈子体面,生来便是太傅家金尊玉贵的小姐,出嫁也嫁到清贵的柏家,不曾想这体面到头来丢得轻轻松松。说出去旁人都道她命好,可这样的体面全部都仗着家族、仗着夫家,没有一次是自个儿给的,稍有不慎,便落得家破人亡,如今连自己的掌上明珠都为着这份刚刚消失的体面自轻自贱起来。江夫人眼角落下泪来,柏璎见状反倒慌乱起来,忙带着哭腔喊道:“母亲!我……”她到底说不出来权宜之语。

江夫人默了半晌,终于冷了声音道:“珞儿也在这,我便敞开天窗说亮话,你们二人的亲事都不可再出岔子。倘或是以前,或许还有个更高的枝儿可攀,如今却再没有比这更妥帖的,江家的事牵扯到了咱们家,你们若使性子闹掉亲事,便只能寻着不如咱们家的人家了。”

柏珞茫然地点头,柏璎却忍不住掉下泪来:“一般些儿,也好过嫁过去吞针!”

江夫人软绵绵斥道:“浑说什么!陆家好好的诗书人家,叫你说成了狼窝虎穴!”她猛喘了口气,方苦口婆心道,“你莫要想着江家倒了,你这外甥女便低人一等了,旁人给的体面,再体面也是旁人的。你还是柏家的姑娘,人贵在自立,你自个儿挣来的体面,方是立身的本事。”

柏璎凝着一脸愁色:“我去哪里挣来体面?再挣来挣去,无非都是些姑娘们的玩闹,能顶上什么用处!最终不过都是嫁人罢了,嫁个高门嫁个寒门,横竖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叫我自己去过吧!”

江夫人闻言怒上心头,抬手指着她待出声痛骂,却一阵猛咳,柏珞拉了拉柏璎的袖子,冲她轻轻摇了摇头,柏璎也后悔起来,不该跟本就伤心欲绝的母亲提起这个的。江夫人缓过来:“璎儿,母亲不会害你,你自以为怎样都是过,可你受不了那样的苦楚。我知道你和陆家那小子有情,你便想想这个,难道你能抛下他立时去寻旁人?”江夫人知道柏璎到底年轻,经历的事也少,自小堆金砌玉养大的千金小姐对穷困也只有一星半点荒谬的想象,还以为自己能受得了世间千种苦痛,不如与她说些虚无缥缈的情感,反倒能戳中她情窦初开的心思,果然柏璎面露犹豫,柏珞忙应和道:“璎姐姐,此事也不急于这一时,母亲说的在理。”

柏璎只好道了声是,见江夫人已经疲惫,忙服侍着她喝了药睡下,江夫人又叫柏璎柏珞二人也回去休息,她们一同出来,柏璎见走到了空旷处,才木然道:“我与陆敬缘起于水行望舒夜的胥余破新橙,可也是因着那香料出了风头引出来舅舅家的事。方才母亲只道我与他有情,可她不知道陆敬是这世上最孤高傲世的一个,他嫉恶如仇、光明磊落,平素只以俯仰无愧立身,我也喜他那浑身高洁,如今么……”柏璎微微低了头,侧身而立,“偏偏舅舅是贪污的罪名,我知道他那样的文人最看不起这种人家,可是我不能忘恩负义跟着他一起辱骂江家。舅舅们犯下了滔天罪行,我知道外头都说他们是奸佞小人,我也知道我不该怜惜他们,可那到底是我的外祖家!我受了江家这么多年的恩宠,过去我看他们只觉仰之弥高,如今叫我怎么骂得出口!我这些日子也想过,陆敬厌恶江家,我又心系江家,若日后我们两人日日在一处,要么便是叫他背叛心中的道义,要么便是叫我做没良心的白眼狼,何苦强行凑在一起强人所难!”

柏珞听得揪心,世上旁人理解不了柏璎,她却最能明白。那可是连京中都人人称赞的钱塘江家,一朝天边云,跌落足下泥,世人的唾骂衬得柏璎那一片孺慕之情分外愚钝,那些至亲亡故之痛、外家离散之伤、靠山倒塌之哀、无地自容之愧……全部压在她身上,可她那样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又怎么受得了此时与陆家伏低做小?柏珞小心绕开江家:“我不知道陆公子清高不清高,也不明白陆家作何感想,我只想问问姐姐真的能放下陆公子吗?”

“他往日几乎周周与我传信,这些时日我一封信都不曾收到,可见他的心里到底是同尚书大人一样,嫌弃这门亲事辱了他家清白的门槛。”

“他心里如何想,都是姐姐的猜测,叫我说问个明白也好坦坦荡荡过活。”

“明白有那么重要吗?世间事无非糊涂着过罢了,若事事分个明白,只怕伤着的是自己。”

柏珞闻言怔住,糊涂着过么?糊涂常见,难的是这话从柏璎口中说了出来,柏珞打小就是糊涂着过来的,她与柏璎年龄相仿,偏偏柏璎为人处世八面玲珑、落落大方,越发显得她木讷寡言、唯唯诺诺,也有过不甘,也有过羡慕,只是到底学不来那样的神采飞扬,如今柏璎哀哀一声糊涂,倒叫她心神震荡起来,又怜又痛,又惊又喜,怜的是柏璎伤悲,痛的是命途多舛,惊的是人生易变,喜的是感同身受。她沉默半晌,方轻声叹道:“这世上求个‘情’字最难,姑娘们在闺中都盼日后得个有情郎,可实际上多少人盲婚哑嫁,一辈子就凑合着过去了。你说糊涂着过,我不就一直在糊涂着过吗?可我并不觉得好,我不曾有过心上人便要嫁出去了,只怕日后也不能再有,这不也是憾吗?你有个心上人总好过我稀里糊涂地嫁人。”

“妹妹说自己稀里糊涂嫁人吗?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这些日子我日日难捱,叫人守在外门上听信儿,外头来了人,碧水头一个来告诉我,虞家来了三回,陆家不曾见过一次!我不求他陆敬能帮上什么忙,可他都不来问一句我是否安好,叫我如何信他心意如初?”柏珞听柏璎提起虞家上门的事,想起虞岚几次得意风流的笑面,自觉尴尬低了头去,柏璎见状却更加心痛,自怜一笑,“你说你与虞岚无情无意,糊涂嫁人,可虞岚行事把你放在了心上!你们都说我与陆敬有情有心,可这情何其薄弱!我往日里也当我们两个真是那古文里头教人生死相许的情谊,这些日子才明白倘或我不是柏府的小姐,他不是陆家的公子,只怕我们连相识的机会都没有,不过是因着这些外在的虚名才凑在一起,装模作样,不过大难临头各自飞,有什么意思!”

“不是他,也总是旁人,你放下他,旁人便能叫你安心了吗?”

柏璎望向远处,天色尚好,已经有了点点春意,却还是冷得叫人发颤,她穿得太少了些,拢了拢衣襟笑道:“珞儿,结亲被称作两姓之好,正是因为这是两户人家的事情,说是嫁给了他,不如说是嫁给了他们家,找个我放心得下的人家,总好过如今受人冷脸。”

柏珞到底年纪小,虽然心中恼过虞岚许多次,但因着与他结亲,也悄悄期盼过日后,听柏璎断情绝爱般的话语,只觉得哽塞难言,两人沉默着立在那里半晌,柏珞待要反驳柏璎,却听见耳畔传来一道声音:“这里怪冷的,两位姑娘站着做什么?”

二人同时回头望去,却见西院里的冯姨娘正抱着一个包袱神色柔和看着她俩,柏珞勉强一笑:“姨娘从哪里来?怎么今日来了东院?”

“这不是开春了,我想着平日也闲待着,正好新绣一批帕子。”

冯姨娘看向柏璎眉眼一弯,“我听人家说璎姑娘跟前的桔梗姑娘绣活儿最好,特特找她请教过几次,璎姑娘也知道。”

柏璎木着脸轻轻点了点头。

“托姑娘的福,我也学了几招桔梗姑娘的拿手好戏,做了些小荷包小帕子,今日便给桔梗姑娘送了点子绣线当谢礼,还给姑娘你留了些刺了绣的小玩意儿,姑娘回去便能见着。”说着又把自己的包袱打开捧着给柏璎柏珞看,“就是这种扇面儿香囊一类的,不曾给珞姑娘送去,珞姑娘在这里头挑些吧!璎姑娘也看看还有哪个喜欢的。”

柏珞忙道:“姨娘有心了,快收好吧,我也有这些。”冯姨娘又与她推辞一番,柏璎心里头烦躁,冲冯姨娘笑了一声:“多谢姨娘了,我这就回去瞧瞧。”说罢便抬腿走了。冯姨娘倒有些尴尬起来,她知道柏璎这些日子过得不顺,定然情绪不佳,只是柏璎向来八面玲珑,突然甩了脸色,让她稍有些不适应。柏珞见状只好伸手在包袱里头随手捏了个香囊道:“姨娘的绣活儿好,这个绣了水仙的我喜欢,便舍给我吧。”

冯姨娘顺着台阶重新笑起来:“珞姑娘喜欢只管拿去,若觉得好,我再给姑娘做几只。”

柏珞笑道:“姨娘也太疼我了,叫琼儿知道该吃醋了。”

“我正要去醉月院找琼儿,珞姑娘要不随我一道去玩玩?”

“我房里还有些事情,改日再去瞧琼儿,姨娘去吧。”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