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县城内,众人簇拥着刘疏君与刘备一行,往城内走去。
沮授在前引路,恭敬地对刘疏君道:
“殿下,府衙旁已备好一处清幽别院,虽不及宫中万一,亦算洁净雅致,请殿下暂歇銮驾。”
刘疏君却轻轻。。。
晨光刺破荒原,牛憨伏在马背上,唇裂如枯土,双目却仍死死盯着前方。他已不知行了几日几夜,只觉天地旋转,耳中嗡鸣不绝。马蹄踏过干涸河床,溅起尘烟,身后无追兵,唯有风沙呼啸,似鬼哭,似低语。
布袋紧贴心口,内中密信已被汗水浸透一角,却仍被他以油纸层层裹护。那不是寻常书信,而是董卓亲笔所书、加盖虎符印鉴的调兵令,字字如铁,句句带血??“若李?尚念旧情,即刻举兵袭武关,断牛辅归路,许以黄金千镒、官封前将军。”此信一旦送达,长安必乱,牛辅不得不回师自保,刘疏君一行方有喘息之机。
可这千里西行,何止险山恶水?沿途郡县皆悬赏通缉“逆贼余党”,画像张贴于城门驿道,而他模样粗犷,满脸胡须,肩背刀疤交错,正是最易惹人注目的亡命之徒。更可怕的是,他早已察觉??有人在追踪他。
昨夜宿于废弃驿站时,他在马槽边发现一枚黑羽短箭,箭尾刻着一只展翅乌鸦。那是“黑翎死士”的标记。司马府豢养的杀手,专司暗杀要犯,从不留活口。他们来了,且已盯上他这条孤狼。
牛憨没有停下。他咬破舌尖逼自己清醒,灌下半壶烈酒,再度上马。他知道,只要他还活着,敌人就不会轻举妄动??他们要的是密信,而非一具尸体。所以他必须赶在对方动手前,把信送到陇西。
正午烈日当空,黄沙灼面。他牵马翻越一道陡坡,忽觉胸口剧痛,一口黑血喷出,染红胸前破衣。伤口溃烂已久,脓血混着雨水与汗渍,早已深入筋骨。他靠着一块巨石坐下,颤抖着手解开绑带,腐肉触目惊心,蝇虫盘踞。他咬牙抽出腰刀,剜去烂肉,鲜血直流,疼得几乎昏厥,却始终未哼一声。
“我不能倒……”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殿下待我如兄弟,我岂能负他?”
他用最后一点药粉洒在伤口上,撕下里衣包扎,又饮了一口水囊中浑浊的凉水。马儿低鸣,舔了舔他的手,眼中竟似含泪。牛憨苦笑:“你也累了……再撑一程,过了前面那个镇子,我就给你吃顿好的。”
那镇名“阳关驿”,曾是丝绸古道上的商旅重镇,如今只剩断墙残垣,几缕炊烟飘荡。他不敢贸然入镇,绕道北侧林间潜行,却发现镇外竟有数十骑黑衣人驻马林边,人人披甲覆面,腰悬短刃,马鞍旁挂着一排排黑羽箭。
??黑翎死士,竟已在此设伏!
牛憨心头一沉。他们不是追踪,而是预判了他的路线!定是有人泄露了虎符之事,或是李?身边已有司马耳目。这些人等在这里,只为截杀送信之人。
他缓缓后退,欲寻路绕行,却不慎踩断一根枯枝。
“谁?”林中一声冷喝。
箭矢破空而来,擦过他肩头,钉入树干,嗡嗡震颤。
“在那儿!别让他跑了!”
数十骑瞬间冲出,蹄声如雷。牛憨翻身上马,猛抽一鞭,战马长嘶,狂奔而去。身后箭雨纷飞,一支射中马臀,那马悲鸣倒地,将他狠狠甩出数丈远。他滚落沟壑,摔得七荤八素,却仍死死抱住布袋,挣扎爬起。
左腿骨折,剧痛钻心。他拖着伤腿,在乱石间爬行,躲进一处岩穴。追兵勒马围拢,一人翻身下马,玄袍黑甲,手持双匕,缓步逼近。
“交出密信,留你全尸。”那人声音冰冷,毫无情绪。
牛憨靠壁喘息,嘴角溢血,却笑了:“你们……永远不懂……什么叫兄弟。”
那人冷笑:“蝼蚁谈义气,可笑至极。”抬手欲刺。
就在此时,天边骤响马蹄声!
一队骑兵自南疾驰而来,旌旗猎猎,赫然是西凉边军装束!为首将领披银甲,持长槊,厉声喝道:“奉校尉李?之命,巡边缉盗!尔等何人,敢在此地私斗?”
黑翎死士互视一眼,首领低声道:“撤!”转身跃马便走,转瞬消失于沙尘之中。
牛憨瘫坐岩底,意识渐模糊。那西凉将领下马查看,见他怀中紧抱布袋,上有虎符印记,顿时神色大变:“你是……董相国派来的人?”
牛憨艰难点头,吐出最后一句话:“信……送到……李校尉……天下……就变了……”
话音未落,昏死过去。
***
七日后,陇西狄道城。
李?立于城楼之上,手握密信,面色阴晴不定。身侧副将低声问道:“将军真要反?朝廷已有诏令,封您为镇西都尉,只需擒拿逆党,便可加官晋爵。”
李?冷笑:“司马氏屠我族人三十七口,焚我祖坟,如今却想用一个虚衔收买我?他当我李?是狗吗?”
他猛地将诏书掷于火盆,烈焰腾起,映红半张脸庞。
“传令三军!整备粮草,三日后出兵,直扑武关!我要让那洛阳权臣知道??西凉男儿,骨头比铁硬!”
与此同时,兖州边界,济水南岸。
刘疏君率残部终于抵达关羽大军驻地。关云长亲自迎出十里,执其手叹曰:“贤弟受苦了!大哥闻汝脱险,彻夜难眠,今终得相见!”
二人相拥而泣,诸将无不动容。
当晚营中设宴,灯火通明。莫晶惠呈上牛憨临行前所留遗书,乃一封血书,字迹歪斜却力透纸背:“吾命不足惜,但求大事可成。愿殿下勿忘初心,兴复汉室,吾虽九死,亦含笑于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