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月偷偷叹了口闷气,继续之前的话题:“喏,哪个门能让咱们出去?”
裴濯走到窈月身边,牵起她微凉的手:“你来选一个。”
“我?”窈月看裴濯一脸认真,不像是在逗自己,眉毛不禁拧了起来,“那我如果选错了怎么办?”
“那我们也许就要被困在这里了。”
“被困在这里的确很可怕,但是一想到
是和你一起被困,”窈月忍不住“嘿嘿”笑出了声,“我宁愿是选错了。”
窈月环视周围一圈六个同样黑黢黢的门洞,随意指了一个:“就这个吧。”
“好,走。”裴濯没有丝毫犹豫,牵着窈月就朝那个门洞走了进去。
门洞里的通道并不宽,同时只能容纳一人走动,窈月跟着裴濯后头,打量着两侧的石壁,时不时发出一惊一乍的声响,裴濯则耐心地回应着她。
“哎呀,这上头还在滴着水呢!咱们难不成在水底下?”
“嗯,这暗道应当就是穿水而过。”
“这石壁上是抹了会发光的萤粉吗?走了半天居然还这么亮堂。”
“嗯,虽不及火光,却能在水浸泡后,依旧长明不灭。”
“欸,咱们走了这么久,没有走回去,也没有遇到陷阱和尽头,是选对了吗?”
“是啊,”裴濯回头看向窈月,笑得意味深长,“你总是会选对的那一个。”
窈月撇撇嘴:“你又在哄我了。”
“我没骗你。我方才看过这六个门洞,其中有一个凿刻的痕迹与其他五个的不同,应当不是同时建造的。一个是早就有的,其他五个是之后才补建的。”
“我选中的是最早的那个?其他五个肯定都是后来建的用来迷惑人的陷阱吧!”
裴濯摇头:“无论选哪个都是对的。我之前同你说过,我母亲经常设下一些捉弄人的障眼法,喜欢看旁人抓耳挠腮不得其法,但并不会害人性命。”
窈月倍感意外地张大嘴:“这……这里也是你娘亲的手笔?”乖乖,裴濯他娘可比他更像神仙妖怪,是真正的什么都会啊。
“我一开始并不能判定其他五个是何人所建,直到看到这箱子里的衣服。”
“衣服怎么了?”窈月低头看着身上的衣服,除了大了些,不觉得有何异样。
“这两件衣服本身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裴濯顿了顿,“我见过。”
“啊?你不是说你没来过这里吗?”
“是在画像上。是我父母双人的画像,画上的他们所穿的,正是这两件。”
“这衣服是你娘亲的?”窈月摩挲着身上衣服的布料,有种别样的感觉,不禁问了出来:“那她备下这两件衣服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我想,她应该是在等我父亲,等我父亲再来塔中,带她出去。”
窈月想起那具冰棺,显然她并没有等到想等的人。
窈月正在心里狠狠骂裴颐负心汉时,裴濯又开口了:“我来此,既是见她一面,也是告诉她,不是父亲不想来,是他来不了。”
窈月点头,以裴颐的身份,来岐国的确很难。
裴濯的声音很沉很低:“他死在她回岐国的那一天。生不同衾,死不同穴,大概就是这样吧。”
窈月脚步猛地刹住:“等等,你父亲……”死了?那她上回在裴家见到的那个裴颐又是谁?
“对不住,我一直没有同你细说我家中的事情,”裴濯苦笑一声,目光没有着落地飘浮在幽幽的暗道里,“我名义上素未谋面的兄长是我的身生父亲,我的亲生母亲躺在异国的冰棺里。而我唤了二十余年的父母,却是祖父、祖母。嗬,是不是很可笑?”
窈月被裴濯的话惊怔在原地,但只过了几息,她就上前仰头,抚上他落寞的侧脸,真诚道:“我不知道你的父母为什么会离开,没能陪着你长大。但这些都不是你导致的,也不是你自己选择的,和你没有半个铜钱的关系。而且你瞧,我和你一样爹不疼娘不爱,冒名顶替地活了这么些年,但我不怨他们,也不觉得这样的出身有哪里不妥。你比我优秀上千上万倍,靠的是出身还是自己,你比我更清楚,其中的努力和艰辛我无法感同身受,但想跟你说,裴濯你真的很厉害。而且,在我眼里,你只是‘裴濯’这个人,与你的父母、你的祖父母、你的出身、你的家族都无关。”
裴濯的眼眸颤了颤,黯然的神色似乎被窈月的话语又点亮了。他轻握住窈月的手,用脸侧蹭了蹭她的掌心:“听你这样说,我很开心。”
窈月红着脸偏过头,但没收回手,任他继续握着:“变脸这么快,你果然是装的。”
“不全是装的,但开心是真的。”裴濯用空闲的那只手将窈月的脸转回来,与她对视,“我与你一样。你在我眼中,也只是你,与你的出身、你的家族都无关。”
窈月嘴角翘起,得意道:“我当然知道了。我打小就人见人爱,不喜欢我的人可能还没出生呢。”说着,她突然想起那不疼自己的爹和不爱自己的娘,嘴角瞬时又垮了下去,“赶紧走吧,这里阴森森的,瘆得慌。”
裴濯这才安心下来,将窈月的手握紧了些,脚步也快了许多:“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