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一条漫长的河流,但走到命运的赌桌前,没有人在乎你是否积攒够了足够多的筹码。
唯一能做的,只是笑着接牌,把脑袋和身家性命押上杠杆,虚张声势,靠着理智和命运垂怜,去撬动那一线生机。
“至少我们赌赢了,不是吗?”白城勾勾唇角,又呛出两口血来。
倒在庭院的身体苟延残喘,像是下水道里残破不堪的破布,可灵魂依旧畅意。
畅意这场胜利。
畅意败者的逃亡。
畅意自己面对死亡敢于拔刀的勇气。
身体很痛,但灵魂昂扬。
直到阴影自上而下,打落在身体,也打落了灵魂。
上弦二自院落角落走来,还是那身简装,黑发高高束在脑后,此刻随着弯腰的动作滑落在白城身上。
“无惨大人的哥哥?”稚澄意味不明地勾着唇角,华丽的嗓音戏谑又嘲讽,“劣等品的血液?”
“可是怎么现在,劣等品高高在上,您却狼狈至此呢?”
“血呛进肺里,换做劣等品可眨眼就恢复了,您这般半死不活的,能挺过来吗?”
白城没有余力动弹,说不出一句话,眼球布满鲜红的血丝,视网膜里都是一片血雾的阴翳。
上弦二意味不明地看着,走近摸了摸他的脸颊,“下次见甜心。”
而后缓缓走出了庭院。
白城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至少没有动手。
绷紧的神经骤然一松,肾上腺素和血清素顿时失了作用,骨头被活生生拧开重组的痛席卷而来。
白城躺在地上,独自忍受着。
身体的细胞在修复,虽然缓慢,但本质上他还是一只鬼,一只有着再生能力的鬼。
熬一熬,不会死的。
等一等,就会好的。
静心。
白城在无边痛苦里,找寻着自己呼吸的节奏,渐渐地耳朵恢复听觉,能听见晚风浮动树叶的清响。
一浪接一浪,林声涛涛。
直到内室传来一声响动。
啪得一声,像是铜镜破裂的声响。
狛治!
白城想起来,狛治怎么样!
我喂了那么多血,他应该不会有事!
他努力往那个方向看去,但视野受限,什么都看不到。
丑,好丑,镜子里的丑鬼是谁?
我吗?
狛治抬手去蹭脸上藏蓝色的环形纹路。
蹭不掉,怎么都蹭不掉。
他越来越暴躁,于是指头弹出漆黑的尖甲,恶狠狠地对着纹路划开,划破,划得那一块皮肤连着血肉被整块揭下!
糟糕,把眼球一块抠下来了。
尖锐的鬼牙黏着涎水拉丝,唾液在不断分泌,于是顺手把扣烂的肉混着眼球丢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