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阿沅穿得很薄,夜风吹来时,她鼻子一痒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对了,还有一件事,”孟阿沅垂首吸了下鼻子,“不过也不重要,你应当也知道——”
一阵风袭来,风落后她身上多了件外衣,孟阿沅诧异抬头,韩亦行正仔细为她整理衣领。
他柔声问道:“什么事?你说,我在听呢。”
孟阿沅顿时有些不自在,她轻咳一声,道:“刚到西院时,我和花姐姐不是出去了一会儿吗?我俩在金府迷了路,误闯进一处偏院,然后,我在那发现一把由沉锋铁铸造的匕首。”
同她料想的一样,韩亦行并无太大反应,而是说:“我知道了。”接着话锋一转:“你这簪子有趣,我能看看吗?”
“可以。”
孟阿沅想要取下给他看,可韩亦行却先她一步自个伸手拿了下来,这簪子由铁锻造,虽外形简陋,但构造很巧妙,簪身最上端有一凸起,只需用指腹轻按凸起,剑刃便可沿簪身滑轨弹出,很适合紧急状况时防身用。
“这簪子倒是精巧。”韩亦行看完后抬手将发簪重新别回孟阿沅的发簪,“每回见你,你戴的都是这个簪子,它对你很重要吗?”
孟阿沅摇头:“也不是很重要,这是我自己做的,想着危急时刻还能用来防身,就一直戴着了。”
其实还有另一层原因,她根本舍不得买贵重簪子!在她看来,要买就买好的,要不就不买,而她又是个只进不出的,所以这簪子便成了她唯一的首饰。
韩亦行若有所思,随后道:“明日我带你去玲珑阁购置一套钗环珠翠,女孩子怎能没几样像样的首饰,不然日后你那街坊邻居肯定要在背后说我抠搜。”
末了,他又补充一句:“就当作是你今日的报酬,如何?你若是还有别的要求,尽管提,我韩亦行可是出了名的大方。”
这报酬好啊!孟阿沅忙不迭点头,语气飘着雀跃:“多谢韩老板!老板大气!”
此时亭子西边传来几声脚步声,接着便是丫鬟带着急意的呼喊:“韩大人!孟姑娘——”
是适才出来寻他们的两名小丫鬟。
两人小跑过来,见两人相安无事才松了口气,屈膝垂首行礼道:“可算找着二位了!主子吩咐奴婢来接二位回去。”
韩亦行抬眼看了看四周,叹气道:“金老板这府邸修得像个迷阵,走来走去总找不到回去的路,唉,原本头就晕,又迷了路,这下更晕了。”
说着说着,他忽然身形微晃,手肘搭在孟阿沅肩上,声音带着刻意放软的含糊:“妹妹,头好晕,这‘断云烧’真不是人喝的。”
孟阿沅立刻揽住他的腰身,语气焦急道:“见笑了哈!韩大人吃醉了酒,这会儿还有些难受,见谅见谅!对了,金老板怎么样了?他酒醒了?”
小丫鬟不敢抬头看他们,只垂首道:“主子醉得厉害,眼下是花姑娘在照看,奴婢们本不想打扰二位,只因主子一直催促,要寻韩大人回来继续喝,花姑娘也拦不住,奴婢们只好出来寻二位贵人。”
这俩小丫头只是奉命行事,孟阿沅也不愿与她们为难,便呼了口气,道:“那就再劳烦二位在前头带路了。”又扭头柔声道:“我扶你回西院,好吗?”
韩亦行双眼微睁,含糊应道:“好。”
回了西院,却见金万山手里抱着个琵琶,似乎在……跳舞?他脚下没有章法,前脚还踩着醉布打旋,后脚又猝然顿足,随着杂乱无章的琵琶声跺脚,嘴里嚷嚷着从未听过的声调。
花漫天应是阻拦无果,正束手无策立在一旁看着他,好在他脚下一滑摔倒时伸手扶他。
孟阿沅揽着韩亦行立在门口,看到这一幕时面色尴尬地收回迈进去的右脚,身后的丫鬟道:“二位贵人莫要见怪,我家掌柜今日高兴,又多吃了几杯酒,这才兴致上头随意舞一曲。”
花漫天听见后头声响,回身望来,眼中升起的一丝担忧瞬间消散,她快步走来:“韩大人,孟妹妹,实在抱歉,他——”她蹙眉偏头看了眼蹦蹦跳跳的金万山,“他非要下人们去寻韩大人,我实在是拦不住。”
“没事的,花姐姐。”孟阿沅侧过头:“韩大人,醒醒。”她吃力地皱眉,要将韩亦行扶进屋里。
花漫天快步向前,从另一侧架住韩亦行的胳膊。两人一左一右将他扶回椅子里。
那边又是一阵“霹雳咣当”声,花漫天轻叹一声,又忙不迭去照看金万山。
方才又是心惊胆战夜探金府,又是扛着韩亦行走这么久的路,孟阿沅早已口干舌燥精疲力尽了,“让我歇歇——”她整个人瘫坐在椅子里,余光瞥见桌上放着半碗水,想也没想端起碗一口闷下。
韩亦行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咳咳咳——”孟阿沅脸涨的通红,这哪是水啊!分明是那灼喉烈酒“断云烧”!她此时苦不堪言,伏在案上咳得肩膀发颤,胃里有团烈火熊熊燃烧,仿佛下一瞬就要冲出身体将她吞噬殆尽。
“这是。。。。。。酒!”孟阿沅眼眶通红,眼角浸泪,艰难地半起身望向韩亦行,含糊道:“韩。。。亦。。。行。。。我想吐。”
可眼下韩亦行处于装醉的状态,哪能清醒着来照看她,只等坐在一旁干着急。而那两名丫鬟早已退至暖阁外候着,这屋里只剩一个清醒的花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