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棵树是他专门请附近山上的算命的种的,说是能保佑他官路畅通,没想到现在竟成这副模样。
这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干的,梁铮无语了,但他也不敢再跑到那位谢姑娘面前寻麻烦。
待修建水利的事情正式确定下来,谢含章原本是要回上京,但却又被梁铮绊住了脚步。
梁铮瞧着漳州账上的银钱实在是有些发愁,他在任这些年,虽然算不上是勤政爱民,但也不敢从公家掏钱。
如今朝廷拨下来的,竟然只够修建,可这日后维护更是一大笔,他同工部尚书扯了半天,可竟然多余一分钱都没要下。
这时他又想到一尊财神爷不还在漳州吗?
谢含章听了他的来意简直要被气笑了,这是赖上他们了是吧?她提供了图纸,却还想要裴今越提供银钱。
梁铮搓了搓手,长公主富甲天下,裴家势力也不容小觑,“就想让谢姑娘帮忙说说话,这水渠的修建也有您一份功劳不是?”
阿礼还在收拾回上京的包裹,裴今越今早便出门,到现在还未回来,谢含章冷笑一声,让他自己去找裴今越。
没有钱?若是其他州倒还说的过去,可漳州称的上是大雍最富庶的一个州,每年献给宫中的贡品都比其他地方亮眼,若说漳州无银钱,她是万万不信的。
梁铮也是没招了,见谢含章不相信他的话,直接破罐子破摔,将漳州几年的账本送过来让她瞧。
谢含章大致翻了翻,倒还真发现些问题,漳州盈利最大的当属每年的粮食,可这几年大部分都被低价运往边境。
她指着这地方问梁铮怎么回事。
梁铮愁的又添了几抹白发,低头叹了口气,“每年漳州粮食都要先运往幽州,蓟州。为边疆之地充军粮,这些都是上头的指示,我也插不了手,这下你相信这账上是真没有钱了吧!”
谢含章想到那日在酒楼,游商大哥说的那些话,虽说漳州确实是边境的保障,可这两年几乎从未开战,甚至保持着互市的关系,军队怎么可能需要这么多粮食。
这些年运过去的可都够二十万大军开战时所需,而幽州,蓟州不过十几万军队驻扎。
替裴今越打发走梁铮之后,谢含章突然起身,差点撞到阿礼凑到床边的脑袋,不待她先呼痛,便正色道:“阿礼,先别收拾了。送信去天机阁,让他们好好查查是怎么回事?”
阿礼向来对她言听计从,言毕,便立即放下手中的衣裳去了。留下谢含章一个人收拾东西,她原本以为东西不多,可越整理越觉得繁琐。
光她买来的小玩意儿,便装了一箱子,更别说平日的衣服,梁清书送的胭脂,簪子,甚至还有她不知从何处寻来的雕刻木石—一只活灵活现的小猪。
眨眼间,天色便暗了下来,没收拾完,自己先累的睡了过去。
裴今越看着守在屋外的暗卫,朝他们摆摆手,几抹暗色便在角落消失。
床榻上,谢含章闭着眼睛半张脸都埋在锦衾里,怀里还抱上一尊木石雕刻的猪,呼吸绵长,显然睡的很熟。
他见谢含章随手将外裳扔在地上,便蹲下拾起,一边将散乱在周围的物件收入箱匣中,一边点了一盏离自己最近的高脚油灯。
似乎是睡得不爽利,床上的女子呢喃两声,怀中的小猪咕噜滚下床,发出不小的动静。
翻身间,浅碧浣花上襦领口微敞,露出杏色肚兜系带,未梳拢的发丝垂在颈间,沾了抹胭脂。
屋内温度不高,但她却一身冷汗,裴今越翻到桌角的汗巾子,替她擦了擦脖颈的汗珠。
谢含章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场景还是那么真实。
她如同罗刹一般,一整个院子里的人都死在了她的刀下,雨水冲刷血迹,化作咕咕血水,身边的人都在尖叫,她握着刀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看着那姑娘死在她面前,脸上喷站着鲜红的血液,可她连哭都哭不出来,鲜血的味道才能让她冷静下来。
痛极的时候,她脑子里浮现起来的是那个面上带着明晃晃委屈的少年,她这辈子过得最舒服的日子,竟然是和他成婚的那段日子。
场景不断变换,四处鬼哭狼嚎的响声,好像真的又将她带回那日,阿玲的哭喊声犹在耳畔。
她一声声的姐姐,几乎成了她的梦魇。为什么救不了他们,那是一整个村子的人,他们那么好。
谢含章头上都是冷汗,眼角的泪水倏地落下来。
裴今越心口如同被针扎一般,那股细密的痛意几乎让他喘不过气,他轻抚上她的额头,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
感受到身旁人的靠近,谢含章眼泪掉的更凶。
他将她拥在怀里,拉过一旁的锦衾,将她团一团裹起来。触到熟悉的温暖,谢含章朝他怀里钻了钻,抽泣声才渐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