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生是死,全凭大人一念之间。”
“姜密别无所求……只求能永远留在您身边,哪怕只是……摇尾乞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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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师后半夜睡得并不安稳。
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姜密变成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大狗,不吵不闹,她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她要出府,大狗竟张开口,湿漉漉地叼住了她的官袍后摆,任她如何呵斥也不松口。
以至于卯时起床时,辛师脸色黑如锅底。
伺候梳洗的淡月察言观色,猜到几分,倒也未多嘴,只是娴熟地替辛师绾好发,穿戴好官袍。
天还没亮,城主府外马车却已早候在一旁。
辛勤的大通城主大人有个习惯——每日天擦亮,便准时坐镇明政堂。
天天如此,风雨无阻,雷打不动,直直感化得大通城一众僚属涕泪交加,纷纷将上值时间提前了半个时辰,夹紧尾巴恭迎城主。
毕竟迟到的“关怀”,是辛城主亲自相赠的“劳逸结合”关怀大礼,足以让人脱层皮。
不过今日,案前的城主大人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户房主簿柳文渊捧着一叠黄册,躬着身子,硬着头皮第三次开口了,声音都带着颤:
“大……大人,本月流民籍册都在这里了……新增了十七户流民,其中十一户都是从北狄逃来的,说是那边闹了蝗灾……大人您看,该……该如何安置?”
辛师坐得端正,脑子里却一遍遍浮现着昨夜少年仰头看她的模样——那双眼睛自下而上攀着她,钩子似的。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对那张脸确实有点上头。
她一向想要什么就去争,可奈何这小子身上有些麻烦,似乎不小,还藏着掖着,令她实在有些窝火。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远离纷争,她所欲也,姜密那小子,亦她所欲也。
可哪一个是鱼,哪一个是熊掌?
辛师心烦意乱。
“……大人?”柳文渊的声音带着哭腔,都快给她跪下了。
辛师猛然回过神,望向柳主簿汗津津的额头。
“按旧例,先在城外义仓暂住,等核验原籍后再安排耕地,”辛师奇怪地瞥他一眼,“这点小事也需问我?”
柳文渊:“……”
他这下是百分百确定城主大人方才魂游天外去了,但他不敢点破,苦着脸,赶忙解释道:
“大人明鉴!是下官没说清楚……实在是这几个月北狄蝗灾泛滥,逃过来的流民数量突增,城外义仓就剩五间空房了!”
柳主簿的眉毛皱成忧国忧民的形状,“下官是怕安置不下,流民心生怨怼,闹将起来……毕竟‘不患寡而患不均’啊大人!”
辛师摸了下鼻子,轻咳一声,难得有走神时被抓包的心虚。
北狄蝗灾么?
她眉头微皱。
原本按理来说,北狄流民死活关她大景边城屁事?两国过去恨不得把对方脑浆子都打出来。
可五年前的京元之乱让双方都伤了元气,这几年都在修生养息,这才勉强维持了几年表面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