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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金阶雪冷侯门寂 玉座帘深凤语寒(第3页)

齐王逐字看完,指尖在“面陈地方情弊”几字上轻轻点了点,抬眼问孙丞相:“这‘情弊’二字,拟得倒是直白。”

孙丞相垂首答道:“杜之贵在城阳任职三载,漕运积弊已久,此次召回需当面厘清,用词当明,方能显朝廷查核之决心。”

翌日后,由洛京出发的百里加急文书,马蹄声踏破了扬州城的晨雾,也惊动了燕蓟之地的守军。

扬州刺史府内,杜之贵刚披好官袍,便见亲随捧着文书踉跄而入,脸色发白:“大人,洛京……百里加急!”他心头猛地一沉,指尖接过文书时竟有些发颤,扯开封缄的瞬间,“门下省咨”四个字如针般刺进眼底。待读到“即刻离扬返京,面陈城阳漕运情弊”,他猛地将文书拍在案上,茶盏被震得叮当作响,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城阳漕运……他们竟查得这么快!”

他在书房内焦躁地踱来踱去,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扬州漕运图》,指尖狠狠戳在“城阳”二字上:“那些百姓禀帖,果然还是递上去了!”一旁的幕僚小心翼翼道:“大人,要不……寻个由头拖延几日?”杜之贵猛地转头,眼神狠厉:“拖延?文书上写着‘三日内启程,抗旨论罪’,你敢抗旨?”话虽如此,他却死死攥着拳头,指节泛白——他知道,这一去洛京,怕是再难全身而退。

驿使裹紧蓑衣,马鞭甩得脆响,马蹄踏过结冰的路面,溅起的雪粒像碎玉般砸在车辕上——他怀里揣着洛京来的急令,半点不敢耽搁,只求能赶在这场大雪封路前,找到那位正耽于享乐的桂宁侯。

此时的烟寂之地驿站,倒成了避寒的暖窝。桂宁侯斜倚在铺着貂裘的榻上,暖炉里的银丝炭烧得通红,将他脸上的笑意烘得越发慵懒。张翠喜身着藕荷色罗裙,指尖拨弄着琵琶,柔媚的弹词混着窗外的风雪声飘出:“碧纱窗下启妆奁,半缕幽香绕指尖……”她唱得婉转,却没瞧见桂宁侯眼底那抹藏不住的得意——他还在回味杜之贵送来的这份“薄礼”,全然不知洛京的惊雷,已顺着驿道滚到了驿站门外。

经两天两夜疾驰,那驿使不顾自身满身风雪、双腿僵直,甚至连口气都没喘匀,刚踏入燕蓟地界,便抓着路人追问桂宁侯的下榻之处。好不容易寻到驿站,他连身上的冰碴子都来不及拍掉,一眼瞥见院中正洒扫的小厮,便急步上前,从怀中掏出封泥完好的文书,声音因急促而沙哑:“这是门下省的急件,请速呈给桂宁侯过目!若侯爷无异议,还请即刻收拾行装随我回洛京——朝堂有要事,耽搁不得!”

小厮见他神色凝重,不敢怠慢,连忙接过文书往里跑。驿使则扶着门框重重喘息,风雪染白的发梢还在往下滴水,可他目光仍紧盯着驿站大门,半点不敢松懈。

小厮慌不择路地踏上楼梯,木质梯板被踩得“吱呀”作响,连腰间的差牌都随着跑动晃得直响。他老远就听见暖阁里传来婉转的弹词,夹杂着桂宁侯偶尔的轻笑声,可此刻哪敢有半分停留?到了房门外,他连气都没喘匀,抬手便“咚咚”砸门,声音带着急慌的破音:“侯爷!侯爷!京城发来门下省的文书,让您……让您赶紧回京,说有要事!”

暖阁里的弹词骤然停了。桂宁侯慢悠悠睁开眼,眉梢还带着听曲的慵懒,扫了眼被惊扰的张翠喜,才对着门外扬声:“慌什么?进来。”

小厮推门而入,见桂宁侯依旧斜倚在榻上,指尖还随着余韵轻轻敲着榻沿,张翠喜则怯生生地收了琵琶,垂着眉眼立在一旁。他连忙双手奉上文书,声音发颤:“侯爷,就是这文书,门下省专人送来的,催得紧……”

“真扫兴。”桂宁侯皱了皱眉,不耐烦地从榻上坐起,接过文书时还不忘瞪了小厮一眼,“多大点事,值得这般大呼小叫?”

可当他展开文书,目光落在“门下”二字上时,脸上的不耐渐渐敛去。随着视线往下移,读到“有涉卿沿途行事之疑,需回朝对质以明真伪”,他的指尖猛地一顿,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再看到“星夜驰驿赴洛,不得稽延”“以违制论”等字句,桂宁侯只觉心头“咯噔”一下,像被重物砸中,可面上却强撑着镇定,指尖缓缓将文书捏皱,又若无其事地展开,对着小厮挥挥手:“知道了,下去吧。”

小厮见他神色平静,以为只是寻常政务,松了口气,躬身退了出去。房门刚关上,桂宁侯脸上的伪装瞬间崩塌,猛地将文书拍在桌案上,惊得茶盏里的茶水溅出大半。

“侯爷!”张翠喜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起身搀扶。

桂宁侯一把甩开她的手,眼底满是慌乱与狠厉,咬牙低声骂道:“杜之贵这个废物!这点事都藏不住,竟把火烧到老子头上了!”他在暖阁里焦躁地踱来踱去,目光扫过窗外的风雪,忽然停住脚步,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想让老子回去受审?没那么容易!”

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稍缓,转身对张翠喜说道:“没事,只是洛京发生点小事,我们回京便是。”张翠喜攥着琵琶的指尖轻轻一颤,怯生生地抬眼,见他神色平静,并无半分异样,才敢低声应了句“是”,转身去吩咐下人收拾行囊。

不多时,车马启程,轱辘碾过燕蓟之地的黄土官道,朝着洛京方向行去。一路晓行夜宿,窗外的景致尽是北方的苍茫,枯草在寒风中摇曳,远山覆着一层薄雪,走了整整三天,洛京城巍峨的城墙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

车驾刚到城门下,桂宁侯便见不远处另一队车马正缓缓驶来,为首那人穿着刺史官袍,正是扬州刺史杜之贵。显然,杜之贵也看见了他,原本就紧绷的脸瞬间又白了几分,下车的动作都带着些微的慌乱。

桂宁侯慢悠悠翻身下马,目光扫过杜之贵鬓角的汗渍和紧攥着官袍的手,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缓步上前,声音不高,却带着几分穿透力:“之贵,你很惊慌吗?”

杜之贵身子猛地一僵,像是被这话戳中了心事,忙不迭地躬身拱手,指尖却仍在微微发颤:“侯爷说笑了,下官……下官只是一路急赶,些许疲惫罢了。”

桂宁侯轻笑一声,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没再多说,只是抬步朝着城内走去,留下杜之贵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望着他的背影,眼底满是藏不住的惶急。

吏部尚书钱为业早已在城外等候,见桂宁侯到来,连忙上前一步躬身,和颜答道:“侯爷,您可来了。您要再不来,我真是没了主心骨。”

桂宁侯王世烈翻身下马,抬手虚扶了一把,脸上依旧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寻常琐事:“又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些官场纷争,你又何故如此慌张?”

钱为业直起身,眉宇间的焦灼却未散去,刚要再开口,就被桂宁侯打断。王世烈目光扫过远处巍峨的宫墙,声音沉了些:“此事改日再议,我现在要入宫见太后。”说罢,他不再多言,将缰绳扔给身后的随从,大步朝着皇宫方向走去。

钱为业望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能焦躁地在原地踱了几步,眼底满是担忧。

王世烈阔步迈向宫门,径直往寿祥宫而去。一路上,他反复揣度:“我是太后的亲弟弟,她绝不会不管我。”这般想着,脚步愈发稳重,片刻功夫便到了寿祥宫前。

他在宫门外静候片刻,便见秦怀悥快步走了出来。秦公公对着王世烈躬身行礼,语气却带着几分疏离:“侯爷,太后说了,今日不便见您。还说,她若此刻见您,反倒落人口实,添了嫌疑。”

王世烈脸上的从容瞬间僵住,心头一沉。还没等他开口,秦怀悥又接着说道:“太后还吩咐,明日您进了大理寺,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您得好好掂量着。”说完,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侯爷,您回吧。”

王世烈站在原地,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袖摆,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他原以为太后会是他最坚实的后盾,却没想到竟是这般态度。宫门外的寒风卷着雪沫子吹过来,打在脸上生疼,可他却浑然不觉,只盯着寿祥宫紧闭的宫门,眼底满是震惊与不甘——太后这话,分明是要他独自应对这场风波,可他手里,哪里有半分能应对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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