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摇晃晃,宣卿喝的水洒了许多。她叹了口气,又想起当时匆忙离开的阿勒坦,他似乎有心事,听见桑伦珠的话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你还在想?”乌乐风瞥了一眼宣卿,“在想阿勒坦,还是狼?”
说起来这么一个擅长骑马的人干嘛要和自己一起坐马车啊。。。宣卿心里疑惑。
“阿勒坦是宝迪的兄弟么?”宣卿问。
“不是啊。”乌乐风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光,她立起身,掀开马车帘看了一眼外面,没什么人,桑伦珠离马车有段距离,“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阿勒坦是舍里克部前任首领铁赫罗的儿子。”
宣卿有些吃惊,怪不得阿勒坦总是畏畏缩缩的,刚刚更是一副心虚的样子,原来他很怕自己的身份被宣卿知道。
“我很忙的,哪里知道你们哪个部落首领的儿子女儿叫什么?既然如此,桑伦珠怎么说宝迪在等他?”宣卿又问。
“你问题真多!”乌乐风翻了个白眼,双手环胸靠在马车后壁上,“他的族人敢带着部落反叛,当然都被处死了!只是世子说他当时太年幼了,身体不好,也没有高过马鞭,就留了他一命,寄养在铁延将军帐里。”
乌乐风的语气轻飘飘的,就像在说自己狩猎时射死了一只或两只兔子。
“敖敦处死的么?”宣卿问。
乌乐风摊了摊手,表情有些无奈,“也不算吧,当时阿速该是陪着世子出征的,估计是两个人商量着。。。你问这个做什么?我告诉你,北陆人打了几百年的仗,才勉强被统一起来,臣服于一个人。这儿可不是你们建都的大皇宫,规矩严压死人,这儿是靠武力说话的地方。他们敢把肮脏的手伸到龙格氏的头顶上去,就肯定要受到惩罚。”
见宣卿没反应,乌乐风想了想又继续说:“从前对待这种反叛后战败的部族,男子高过马鞭者皆杀,女子充为贵族的家奴,其余人发配去西北方牧羊,世子敢顶着压力保住了舍里克部其他的人,已经是天大的恩慈。那浩腾部的公良慈,不过是赛罕帐里养的一条狗!到现在还经常在大殿上拿这事批斗世子呢。说世子太过仁慈,没有英雄气概,不适合做我们北燕的王。呸!要是真是赛罕带着兵去,舍里克部估计现在人口十不存一吧。”
听完这些,宣卿转头望着窗外沉默了许久,北陆的天黑得快,夜色沉沉压下,威严的神山看上去那么冷硬。
乌乐风被这压抑的气氛逼得有些难受,“你别光问不说话!你什么时候和他交朋友的?”
“就前几天啊。”宣卿答。
“前几天你不是才刚来吗?!”乌乐风一惊。
“就在宫里见了一面,我哪儿想那么多?他还那么年轻。”宣卿旋着水囊的盖子。
“你别离他太近了,说不定他接近你别有目的呢?”乌乐风凑近了些,低声说,“他平日里可不常能出入王宫,估计那几日大家太忙碌才被他溜进来。铁赫罗死的时候,他可都十岁了,事儿记得清清楚楚,虽然现在没有什么官职和权力,但我看他阴暗得很,心里八成还仇恨着。。。”
全家都死了,没有仇恨才怪。宣卿心想。
“你有这么好心来提醒我?”宣卿挑了挑眉,她其实并不在意阿勒坦心里想的什么,当初是她主动搭话的,而阿勒坦今天确确实实救了她,不管前面因为什么,以后发生什么,做朋友时不能先想那么多,一旦心存芥蒂,友情就不会长久。
更重要的是,她还是喜欢通过自己去看清一个人,有句话叫走一步看一步嘛,先走。
“干什么?”乌乐风声音挑高,“你真是不识好歹!”
宣卿托着脸,突然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耍小聪明的狐狸,迟早会踩到自己的尾巴。”
她说的时候没有看着乌乐风。乌乐风怔了怔,一时间不知道宣卿说的是她,还是阿勒坦。
“对了。。。你别忘了,今天我可是差点把你摔了。”乌乐风突然说,“如果没有阿勒坦,你高低得在床上躺半个月。”
“莫名其妙,哪有提醒别人记自己仇的?”宣卿眉头皱起,眼神嫌弃,像在看一个脑子有病的人,“你又不是故意的。”
“不不不。。。我就是故意的,我故意找来一匹耳朵受伤的马给你骑!你应该生我的气才对。”乌乐风立马否定,就像她正期待着宣卿生气一样。
“生气?我才不会生美女的气。”宣卿像听了笑话,笑着摇了摇头,起身下马车,“我到了,走了。”
乌乐风一愣,掀开帘子探出头,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到了王宫,桑伦珠正在马上向宣卿挥手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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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回来了?”丹烟提着裙子迎上来,“菜都备好了,我猜公主饿坏了!”
“真的?”宣卿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寝殿,桌上果然摆满了她爱吃的菜,“就馋这几口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