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虽然绣的一般,但看起来有小女儿家的天真烂漫。”
没有被费嬷嬷责骂,魏雪娆早就阿弥陀佛了,谁知道嬷嬷还夸了她一句,小姑娘喜笑颜开了。
接着走到四喜面前,桌案上平铺了一段素白缎子。远山着淡墨绘画,层层叠叠,近处的崖壁则用了深黛、赭石两色丝线相互绞合,绣出岩石的嶙峋肌理。
绣功可以说是下乘,但整幅绣品的精美之处,却全在那道飞瀑上。
四小姐竟将无数细小的螺钿片,沿着瀑布的走向,巧妙地缀于其中。
螺钿被磨得薄如蝉翼,在光线下,可以随着视角流转,泛出虹彩般的光泽。仿佛瀑布激荡起的水珠,凝在了半空,让这布上的山水,竟有了泠泠的水声之意。
费嬷嬷的手轻轻拂过,那起伏不平的山水,又看了眼四喜的手指布满细密的伤痕。
自己来魏府前就曾听说过,魏家的嫡女魏汐月被家中祖母哥哥宠的骄横,更是文墨不通,唯有作画这方面稍稍擅长。
如今再看这个小丫头,虽然礼仪举止不佳。自己不管如何批评惩罚,却从未出言顶撞,而是默默接受。
看这绣品。针法粗犷,却心思灵巧用心至极。明白了自己听了传言,对魏家四小姐多有误会。不由得声音软了点,点评道:“云崖叠浪幻鳞光,碎锦流空落渺茫。”
“四小姐这幅作品极佳。我会送给入宫中娘娘一起观赏。”
四喜惊喜的抬头,看向费嬷嬷。果然自己努力没有白费,那个酷似灭绝师太的脸,现在看来竟然如此可亲可爱。
一开始,看到魏雪娆那普普通通的绣帕都被费嬷嬷夸奖,自己的精美的锦鞋却被忽略。魏雪琴的心如焦火,但是为了维持端庄。想着自己私下再找嬷嬷问询缘由,直至听见到魏汐月绣品竟然被嬷嬷选上,送入宫内。
魏汐月连穿针引线都不会,更别说能选入宫中做佳品,她肯定找人替绣了!
也顾不得什么礼仪端庄了,扯开在一旁看戏的魏雪娆。看见了魏汐月的山水秀品,一半画一半绣,虽然不是常见的绣品,但处处都透出了灵气。这也更引得魏雪琴妒火中烧,连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痛感才压下几分想冲上去的冲动,仍微笑着开口:
“四妹妹好灵巧的心思,只是这一半都是画上去的。怕宫中的娘娘会笑话,我们家姑娘连一幅完整的绣品都交不出来。”
四喜还为自己计划近了一步而暗自窃喜,谁知道半路又来了个程咬金。不由得也火冒三丈,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这几天,魏雪琴处处给自己下绊子。
鼻头一酸,开演!
女孩听完先是发愣,随即双手拢着帕子掩住脸,指缝间漏出的鼻尖泛红,单薄的肩膀一抽一抽的,连带着鬓边的珠花也轻轻晃动,像株被风雨打蔫的海棠,惹人疼惜。
“姐姐说的是,只是妹妹的母亲从小就离世了。没有人教导过女红,就算交上去也会被人笑话。”
四喜转身又对着费嬷嬷,盈盈一拜。
“嬷嬷,魏汐月从小就没有母亲严加管教,自是知道仪态不端。只是这个绣品,我并未想着送入宫里。只是想献给嬷嬷,我一直待嬷嬷如严师一般,希望嬷嬷可以看到我的进步。”
费嬷嬷并无子嗣,曾教养过无数的宫女。但都一个一个都离开她,各奔前程去了。在四喜的话中,她难得腾升出一股舐犊之情。
连忙扶起地上的四喜说道:“四小姐这一拜,折煞老奴了。”
“嬷嬷,只是汐月不会绣花,亦不会制鞋。只能制这幅山水希望国家安宁,山河永在!望您不要嫌弃。”赋安这几年边境几个番邦并不太平,四喜在几天前赶路中听说了不少,最后给上上价值,直接升华了。
“魏小姐虽然在闺阁之中,但依旧心系国家,乃是女子中的表率。老奴定会收下,也会带入宫中。”
费嬷嬷虽然为人严厉,但在宫中呆了几十年已是人精。从魏雪琴这种种表现,已经猜出了大概。
转身对她说道:“二小姐可是对老奴的选择不满?”
“那可以看看自己手,和三小姐四小姐的手有什么区别?就知道为何了。”费嬷嬷语气严厉,魏雪琴低头看向自己光洁的芊芊玉手,并没有任何因为刺绣而留下任何痕迹。
再抬头时发现魏汐月已经站在嬷嬷身后,冲着自己竖起了个中指。她不解这个姿势,但是可以感觉到这是她的对自己的羞辱。
“你这个贱人!”魏雪琴大怒,自己居然因为这一点点破绽就败下阵来。也在四喜挑衅下,气血上涌,居然控制不住情绪外露。
“二小姐,注意言辞!如此粗鄙之话,老奴定会禀报魏老爷。”费嬷嬷转身看向四喜时,她立马又变回了可怜巴巴的委屈模样。
嬷嬷拍了拍她手,柔声说:“四姑娘,劳烦你将这幅绣品装裱一番,老奴明天会派人来取。”
说完就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