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玉一时忘了反驳,毕竟如此这般的郁昶,实在是少见。
郁昶冷淡地横了文玉一眼,旋即转动手腕,将她僵直的手掌摊开,而后与他十指相扣。
不知为何,在那瞬间,郁昶面上一热,立时闭上双眼。
文玉总是这样,不经意便能扰乱他的心神。
炙热的暖意自掌心涌入,郁昶的妖力似乎比先前在沅水底下那次更加汹涌、也更加躁动。
随之而来的是身体被充沛的灵力填满的感觉,整个人顿时变得轻盈而舒畅。
她虽不怕为宋凛生流失灵力,可郁昶强大的力量确实令人贪恋,文玉不由得紧了紧指尖。
可不过一瞬,文玉便挣扎着收手。
“你这样,没事吗?”
文玉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看着眼前紧闭双眼的郁昶,颇有些不忍。
他这样不管不顾地为她疏通灵脉,又和她有什么区别?
郁昶妖力也不是大街上白捡的。
思及此处,文玉挣脱的动作越发使劲。横竖这里是梧桐祖殿,有师父的庇护在,即便她灵力低微也不会有事。
再不济她多躺几日,多啃几口这殿内的香火便是。
可郁昶不一样,他无依无靠,也没听说有什么师门,又从来不谈他的来路。若是没了强盛的妖力,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毕竟人间繁荣安定的背后,妖界又是另一个世界。
她虽不曾接触过,却也可以想见。
“别动。”郁昶倏忽睁眼,一双沉如深海的眸子就那么紧紧盯着文玉,似乎想要将眼前人看得更仔细些、更清楚些。
他又变成那副不容置喙的样子。
文玉脖颈一缩,原本还想要出声反驳,可在郁昶的注视下莫名其妙就噤了声。
——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偶尔有些时候,她真觉得比起她师父,郁昶倒更骇人些。
郁昶紧紧掌心,毫无顾忌地催动着自身的妖力,丝毫不将文玉的担忧放在心上。
摘下定元锁之后,他的法力再无任何限制,他早已不是曾经那个行动受限的他,而她……
郁昶神色复杂地看着身前的文玉,那双水波潋滟的眼睛既清澈又呆愣,早不似从前。
他不由得下意识地收拢指尖。
她的手很修长、也很柔软,握在手中的时候,似乎只要稍有不慎,便会失去,因而他总是想要握得更紧些。
郁昶眸色一暗,不似从前、他也愿意。
仇与怨、怒和恨,皆是建立在文玉身康体健、岁岁无虞的基础之上,若是文玉有任何闪失,他又找谁清算从前的旧账去。
周乐回那时说过的话在郁昶的耳畔来回滚动着,似无法参透的魔咒,郁昶轻轻摇了摇头,讲那些纷乱的思绪赶出脑海。
他可绝不是受什么情、爱的蒙蔽,才会如此,他只是想先保住文玉,秋后算账而已。
似乎总算将自己说服,郁昶的唇畔浮起一丝笑意,只是极其细微、转瞬即逝,叫人不易察觉。
文玉缩着脑袋,一言不发地看着郁昶面上可以说得上是冰冷的神情,忽然忍不住淘气。
“谢谢你……荇荇。”
言罢,文玉分明心虚无比,却仍是坚持梗着脖子不退缩,她这也算是活跃气氛嘛。
可紧跟着,郁昶周遭的气场忽然降低好几个度。
原本还泛着秋日燥热的梧桐祖殿转瞬之间便被冰雪寒气侵袭着,凌冽的冬风毫不吝啬地扣着文玉的脊背。
郁昶闭了闭目,他就不该以女身的模样出现在文玉眼前,更不该做什么文荇。
原本只是想着有个适宜的身份能助他更好的留在文玉身边,可如今,他反倒难以跳脱出来,也不知是福是祸。
“谢谢你,郁昶。”文玉毕竟识趣,趁着郁昶动怒之前赶忙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