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昶这个家伙油盐不进。”观蓝一指带起几片浪花,轻巧地将人扶起,“我劝仙友别白费力气。”
就好像他在这儿好说歹说,是口干舌燥、七窍冒烟,郁昶莫说跟他回沅水之滨,就连个眼神也没给过。
他与这位敕黄君,实在是同病相怜。
“你到底知不知道乘云巘上是什么地方?”敕黄横了观蓝一眼,继而对着郁昶咬牙切齿道,“也由得你放肆?快放开我——”
鼻环被晃得左摇右摆,敕黄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任其如何吵闹,郁昶静坐一旁、不为所动,玄金色的衣袍拢在身上,似乎让他筑起了无形的屏障。
非是他绑了敕黄,自然不会多管闲事。
“这是你家神君设下的,你合该找他才是。”观蓝指尖翻起层叠的浪,就这么随意地掂着玩儿。
内陆气候不好,他是真的想回沅水之滨了。
不提便罢,说起这个敕黄更是心焦火燎,“你明知道神君要去钩吾山,为何不将人拦住?”
他被捆着那是无计可施,可郁昶和观蓝两个竟眼睁睁地看着神君去、去钩吾山……
“为何要拦?”观蓝握掌成拳,浪花亦随之消失不见,奇道。
敕黄气血翻涌,眼前一黑,“你——”
“人各有道,来去自由,才是这世间法则。”不同于敕黄的激愤,观蓝似乎真的不明白,眉宇间的疑惑更是显而易见。
他这么轻飘飘的几句话,敕黄简直不愿听,“那你为什么非得要郁昶回沅水之滨?”
“唔——”似乎真被问住,观蓝竟陷入了沉思。
敕黄与观蓝二人在这头吵得有来有回,却丝毫影响不到那头的独身坐着的郁昶。
看着远处的破开的天光,郁昶知道,新的一日又开始了。
他瞧着眼前飘来拂去的风筝,再看手中拎着的小鱼灯。
绯红色的鱼鳞铺了满身,每一片都用金线勾勒,在其内焰火的照耀下,流光回转、栩栩如生。
这只鱼灯郁昶曾在观梧院见过,就挂在文玉门前的屋檐下。
这其中仿佛有某种关联,只是他尚未厘清。
思绪有些放空,郁昶不禁想起敕黄的那句话——
乘云巘上是什么地方。
……
“怎么不在你的断云边待着?”郁昶一手丢开被他打回原形的敕黄,居高临下地冷哼道。
原本油光水滑的大黄牛此刻浑身乱糟糟的,不但毛发沾了灰,还摔了个四脚朝天。
句芒搁下手中的看了一半的卷,施法将敕黄变回人身,而后才云淡风轻地看向这位不速之客。
对于郁昶的到来,他并不感到意外,“在何处待着不都会被你找到吗?”
“神君,是我没能将人拦住。”敕黄顾不上周身的疼痛,忙请罪道。
似乎淡淡地笑了一下,句芒又重新捡起那已然来来回回看了许多遍的手札,继续翻阅。
将敕黄留在春神殿,本就是为引郁昶至此,又何谈阻拦,也是他没交代清楚,害其白白挨了一顿打。
“这是什么地方?”郁昶见句芒自顾自地便看起了书,似乎全然当他不存在,便警惕地打量周遭。
毫无防备,难不成有什么埋伏?
不同于春神殿的云影徘徊、天宫层叠,此处更多的是花草林木、鸟兽鱼虫,倒是与他想象中的九重天……相差甚远。
“你是郁昶。”句芒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卷,问出口的话毫无疑问、很是肯定。
这样的笃定……
郁昶当即收回目光,颇为忌惮地问道:“你识得我?”
他仅在文玉不辞而别后上过春神殿一回,还被她押着赶紧离开了,与这位句芒神君从未打过照面,怎么会……
似乎看的有些疲了,句芒搁下卷,换了一旁备好的竹篾,用多了眼,也活动活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