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以为他死了,其实死的那个是他的替身。后来你病发的时候,他找上我,用你的命威胁我。我不能看着你死,也不能再让历史重演,只能接受他的毒酒。”
“为了你,我是心甘情愿的,即使你后来怨我恨我。”
孟悬黎呆滞片刻,旋即说道:“就算你是为了我,可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为什么要说那些伤人的话?为什么要把我赶走?”
“阿黎,我若和你商量,以你爱我之心,怎么可能看着我去死?反过来,我也是这样。我不能告诉你,我不愿你为难。”
“所以,我答应了苏鹤的条件,但我也知道,苏鹤不会让你平安活下去。”陆观阙简明扼要。
“为了保证你能顺利到岭南,我那一个月焦头烂额,算了一遍又一遍的行程路线和天气。就连你遇到魏渊……我提前也是算准的。”
孟悬黎起身,矢口否认:“这不可能,我和魏渊只是萍水相逢。”顿了顿,她忽而意识到南下那一路顺利的出奇,像是精心策划好的,而那个人,就在自己眼前……
孟悬黎眼里有水光,瞪着他,陆观阙浅笑,调侃道:“我给你的那本册子还在吗?”
见他还能说笑,想来病得还不重,孟悬黎的心也轻了一点。她冷着脸,予以疏离:“和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和我没关系?那册子可是我写的。”陆观阙撑着身子,走到她面前,单膝蹲下。
孟悬黎板着脸,不看他:“你这是做什么?离我远点,我可不想看见你。”
陆观阙脸色潮红,眼睛显得格外柔和:“没关系。阿黎不想看见你,我躲着就是。但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孟悬黎打了个喷嚏,似乎被他传染了,但其实并没有。她了解陆观阙,所以对他的话充满警觉:“不赶你走?你一个国公爷,留下来能做什么?是能打扫庭院,还是能砍柴挑水?或者是照顾婴孩?”
“你什么都做不了。”孟悬黎表情没有变化,下了逐客令,“国公爷,我们现在两清,还是好聚好散吧。”
这不是陆观阙想要的结果,他摇头,近乎祈求开口:“不,我不走。我不会,我可以学,我什么都可以干。我不和你两清,我要和你在一起。”
“我不会有任何怨言,也不会有其他想法。阿黎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别人问起来,就说……就说,我是阿黎请来的小厮。”
“别赶我走,好不好?”陆观阙苦笑,似乎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被她选择。
“陆观阙,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赖?”孟悬黎语气平静,“我拒绝的事,没有再继续的理由。你快走吧。”
陆观阙望向她的眼神,除了爱意,还有失落与悲伤。他缓了许久,低喃道:“我没有家了。”
“我不知道我能去哪里,我还能去哪里。我以为我找到你,就能照顾你,就能……”
说着,他的眼泪掉下来,烫醒了孟悬黎,她撤手,急忙去擦:“你……”她准备说,你别哭了,但想了想,觉得这是一句安慰人的话。
她现在,还不能安慰他:“你可以不走,但我不会把你当朋友或者家人看待。”言外之意,就是让他以小厮身份留下。
陆观阙笑起来,眼睛亮亮的,许是情绪激动,他低头,额头枕着她的掌心。
孟悬黎惊惶,下意识开口:“有你这样的小厮吗?敢这样做?活得不耐烦了,还是……”话没说完,她的掌心感受到发烫的湿意:“你发烧了?”
其实陆观阙方才蹲下,就是撑不住了。他奄奄一息,嘴唇红得可怕,孟悬黎艰难扶起他,陆观阙身形微晃,靠着她的肩颈,迷迷糊糊道:“阿黎,别赶我走,求你……”
孟悬黎手一顿,低敛眉目,陆观阙闭着眼,长睫微眨,热息喷洒在她的脖颈,又痒又热。
孟悬黎本想搀着他回去,无奈比不过他的力气,只好踉踉跄跄扶他去里间的床上。
一顿折腾,陆观阙吃了药,陷入了昏睡。
孟悬黎坐在床沿,俯身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烫的吓人:“真不知道你是装的,还是装的。烧得这么厉害,还能说那么多话……谁家小厮像你这样,还没开始上工,就让主人来照顾。”
孟悬黎瞥了他一眼,旋即起身离开,几乎是同时,陆观阙握住她的手腕,力气很大,将她带到了床上。她惊呼,陆观阙隔着被褥抱紧她:“阿黎宝贝,我好想你……”
孟悬黎脸庞热气腾腾,耳垂也红的滴血:“陆观阙,你再这样,现在就给我走。”
“我不能走,我生病了,也许你抱一下就能好呢?”陆观阙将脸埋在她颈窝,柔柔呼气。
孟悬黎睁大眼睛,“腾”地一声推开他,坐起来。她没好气道:“你就装吧。”
“你走了,你不要我了吗?”许是生病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脆弱。
孟悬黎避开他黑色的眼睛:“没一点自知之明,活该病着。”说罢,她摔门而去,声音大得吓人。
陆观阙眼神模糊,意识还有些清醒。他躺在床上,浑身上下,哪里都是烫的。他用被褥蒙着脸,深深吸气,关于她的记忆,全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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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好之后,陆观阙每日都来的很早,先是给母女俩做饭,接着就是打扫庭院。由于岭南地气湿,当地人常喝汤,加上孟悬黎脾胃不好,陆观阙天不亮,就去买新鲜食材。
这日清晨,陆观阙端着汤进来。因为那日后,孟悬黎从不主动同他讲话,所以一般情况,他放下汤就离开。
但孟悬黎今日有些不同,她喊住他,淡淡道:“陆观阙,有个事,得跟你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