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在人间的名字,那个喊了十四年,在回族后被爹娘觉得土气的名字,已经许久没人叫过了。
小雨。
陈小雨。
一些杂乱陈旧,尖酸刻薄的吵嚷声,充斥着劣质脂粉气的气息涌上来,相里灵泽垂眸,暂时将杂念抛开,幻出古琴,挣脱了这本就形同虚设的锁链,拨弦掩护,三人袭向高座上的越千旬,一顿暴打。
狂傲邪魅的魔尊起初还能笑出声,只是他忘了自己现在是个阵修,在没有提前布置陷阱的情况下,对上一个剑修,一个乐修,以及一个什么都修……简直就是找打。
在张对雪一剑破开迷障,冲向王座的瞬间,越千旬吧嗒一下松了手,任由怀里的“师尊”滚在了地上。
“不是,徒弟怎么比师父要厉害啊?”越千旬摸不着头脑。
随后一道银亮剑光携带风雷之势,转瞬斩至眼前,少年魔尊瞳孔紧缩,从椅子上快速翻滚下去,挥袖叠出数道阵符抵挡。
毕竟还是有主场优势,小仙篆威力大增,空中只见剑气与灵气相撞,越千旬学了这么久,到底还是有几分底子在的,抵挡了那么一盏茶的时间吧,便被张对雪三两下擒住了臂膀,按在地上。
魔尊性子倨傲,自然宁死不屈,他双目通红,看着正抽系带要捆他的张对雪,冷笑一声,“你们以多打少以为能赢我?休想!”
他含恨看向角落里刚坐直的“师尊”,目眦欲裂,含恨道:“师尊,我恨你!”
“本座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说完越千旬就要爆丹台自尽。
“不要!住手!”那边青年凄厉惨叫,跌跌撞撞朝着这边跑过来,没两步腿软摔倒在地,慢吞吞向前爬。
场面一时万分悲情。
贺亭瞳闻言翻了个白眼,甩甩胳膊,思考怎么能够快速把人唤醒,要不然一锤头下去把人砸晕?
思前想后,他心生一计,凑到越千旬耳边低语,刚吐出来一个秦字,在地上一几一几爬行的越千旬便浑身一震。
只是不待他彻底清醒,整座大殿忽然颤抖了一下,一道裂口从黑暗处蔓延至此,随后大片黑雾如浪潮般涌来,贺亭瞳眼皮一跳,堪堪后退,拖着越千旬欲跑,另外一道玄色身影却比他更快,苍白手指用力扣住他的手腕,一双暗红的眼瞳隐带讥诮,下一秒,魔息暴涨,宛如从天而降一张大口,直接冲着贺亭瞳脑袋吞来!
这一次涌来的魔息不似越千旬抬手时那般小打小闹,是真真切切的魔气。
沈奚垣。
他找过来了。
张对雪反应极快,反手一剑刺去,却被对方一手捏住,他蹙眉,手中灵剑消失,转瞬出现在左手,下一剑依旧被铺天盖地的魔气挡住,没了躯壳限制,汹涌的魔息四溢,那阴邪的,仿佛能将人灵魂腐蚀的秽气,略微触碰一下便叫人浑身发冷——十境大魔。
姻缘镜外,一众夫子齐齐变了脸色,纷纷从看戏的座椅上站了起来。
他们打开姻缘镜,是为了查探贺亭瞳的身份,看他有没有夺舍邪道,各位夫子心里门清,贺亭瞳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故而此举只当是秦檀与陆夫子的争斗,剑宗,元辰宫一个也惹不起,干脆让他们自己去打。
同样给书院学生一点警醒,不要以为在学校就可以放松,当然,还能顺带考校一下功课。
可谁能想到今年学生当中居然当真有夺舍之人,且是一只魔。
他怎么敢的?
秦檀骤然起身,按住长剑,“开阵,诛魔。”
泓夫子坐在旁侧,看着桌面上自己的铜镜,脸色僵硬,“开不了,姻缘镜只有那么大点,如今能撑下这么多人,靠的是灵雨作为媒介,将镜中所有话本子展开,分割成了一个个独立小世界,可要想将他们的元神归位,便要将小世界压缩……那等于让所有学生的元神撞到这魔族的嘴里。”
泓夫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一群低境小崽子,这与要他们性命无异啊!”
“那便开阵送我们进去。”
“暂时开不了。”泓夫子汗如雨下,嘴唇都在哆嗦,“这里头容纳了太多人,开关哪里有那么随意的?而且我们都是八境之上的修为,元神根本进不去啊!姻缘镜内里其实极其脆弱,若是直接斗法,恐会崩裂,谁能知道届时崩裂断在何处,影响的又是哪家孩子的元神?”
陆夫子一张富态的脸顿时铁青,他抬手指着秦檀的鼻子,“若非是你逼着少主进去,现在也不会是这个局面!”
“若非是你包庇你那学生,将游灵境扩散至这个书院,也不至于让羊入虎口!早听我的,裂他一缕魂魄查验,便没有今日这般祸患了!”
“贺亭瞳魂魄正常,并非夺舍之人,凭什么要受裂魂之苦?若非你家少宫主听信谗言,图谋不轨,污蔑同窗,也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面对陆夫子的指责,秦檀没有半分退缩,他只是冷笑一声,“我便是有十分的错处,你们元辰宫也得分一半。别在那边聒噪,有时间便去改阵,想办法将人全须全尾救出来,狺狺狂吠,只会显得你无能。”
徐院长即刻起身调停,“你们不要吵了,如今情况还未失控,老陆,你去想办法扩张阵法。”
“小秦,你且歇歇。”
秦檀提着剑,已经扭头直接走了。
苏昙在识海里摇晃小光球,“统子,你快查查,怎么救人啊!”
“你的主角还在里面困着呢!还想不想要任务了,还想不想要积分了!”
在无数数据流刺啦刺啦的声音中,系统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别摇了!我确实查到,有一道搭魂秘术也许可以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