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亭瞳周身灵光大绽,剑气密不透风,将面前分身绞杀。
禁制之内,属于黎容的魔息越来越稀薄,魔气越来越黯淡,他掐着龙嘴,周身全是散落的鳞片和血肉,越千旬已经分不清是人还是龙,不过看眼神更像是兽类,嗜血的兽类。
贺亭瞳与扶风焉提着剑逼近,魔尊看着近在咫尺的儿子,忽然笑了。
“你与仙家共谋,与虎谋皮,你以为杀了我他们会放过你?”黎容的声音如同冰锥,寒凉刺骨,“仙魔不两立,待我死后,魔域依然是仙盟的死敌,蠢货,你以为你能讨到什么好处?你以为待到终结之日,魔域能讨到什么好处?”
“我才不管什么仙家,魔域,什么两立不两立!”越千旬骤然从龙形变为人身,他抱着魔尊的手臂,双腿死死缠住他腰身,将人黏在地上,他仰着头,眼眶被揍裂了,鼻血长流,咬着牙狠狠道:“我只要你死!你这个负心汉!王八蛋!贱人!”
随着他一声嘶吼,贺亭瞳飞身而来,一剑斩下魔尊头颅,那巨高大巍峨的身体颤了颤,而后倒下,不动了。
别院里一片寂静,一时间只能听见几人急促的喘息声,贺亭瞳将魔尊的身体拖拽开,他看着满脸血迹的越千旬,朝着他伸出手,“小越,别躺着了,起来。”
越千旬抽了抽鼻子,从地上爬起来,就在他起身的那一瞬间,倒在旁边的魔尊尸体忽然化作一阵清烟飞散。
他想说,多谢你们帮忙,不然没这么快解决这老东西。
可不待他开口,下一秒,他感觉胸口一紧,贺亭瞳将他推开,只是他向后倒去的瞬间,看见自己胸口有一团漆黑的魔气,仿佛一枚寄居的瘤子,一瞬间淹没他的心脏。
轰隆——
越千旬眼前下起了一场大雨。
来自一梦泽的大雨。
作者有话要说:
小越:你怎么敌我不分呢?
扶:不好意思。(拍尾巴)
第179章卧底(八)
越千旬感受到了窒息。
他的识海心域被侵入,所有念头,思绪,感情好似变成了几页薄薄的纸片,很快被人翻阅而过。
强忍着被撕扯的痛楚,越千旬意识下沉,他恍惚看见自己的识海被另一团更为霸道的识海侵蚀,两相抵抗,可自己的境界终究是低了些许,正在被一点点蚕食。
如今这个大阵依托于他的识海心域展开,魔尊若是从根源抹杀他的意识,确实可以直接解阵,届时他只消来上一句有人刺杀,留在这里的贺亭瞳和扶风焉将面对整个魔域的围攻。
他浑身颤抖,意识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耳边有贺亭瞳的呼喊声,他好像看到了火,扶风焉曲指按在他眉心,像是试图将魔尊的意识烧出来——
没用的,他也是魔,灵火只会将更弱小的他率先烧成灰烬。
说不出话,眼前一片通红,他好像被人一口一口嚼碎,最痛时恨不能将意识从这具躯壳里拔出来,远远的逃走。
可是不能走……如果他死了,贺亭瞳与扶风焉怎么办?如果他死了,寒山境一端的苏昙怎么办?如果他死了,母亲的仇怎么办?
识海心域为一个人最隐蔽最私密的所在,他的喜怒哀乐都在被咀嚼,可……不就是吃吗?
这是他的识海心域,这是他的主场,谁也不可以撒野,修为比他高五境也不行!
越千旬的意识扭转成为一团细长的龙形,被一团黑气吞掉整个尾巴的时候,他骤然扭头,嘴张到极致,恶狠狠地咬了回去!
只一口,这世间沉郁千万年的死寂之气翻卷而来,他浑身上下的鳞片瞬间炸开,耳中一时是贺亭瞳焦急的呼唤声,一时是魔尊阴冷的笑声,他分辨不清,鼓膜轰隆一片,好像沉入深海之中,意识在远离,可嘴却在不停的吞咽。
不能停不能停不能停——
难吃的想吐,但不能停!
越千旬的识海心域已经成了一滩子破碎的废墟,他与魔尊互相吞噬,像两只不死不休的野兽,理智全无,只剩下吞噬的疯狂,誓要将对方咬烂了,嚼碎了,吞进胃里,丁点都不剩。
别院内,越千旬在地上翻滚,他身体一会儿是人形一会儿是龙形,那双眼睛大睁着,涌出泪和血,扣住自己的脖子,像是要将自己掐死,又像是要将什么东西从喉咙里抠出来。
贺亭瞳满头冷汗,按住越千旬挣扎的手,怕他将自己的喉咙抠破,旁边的扶风焉按住越千旬蹬动的腿,指尖灵火晃动,他审视着面前的人形,冷声道:“小越他快被吃掉了。”
“不会的。”贺亭瞳唇角紧抿,他看着已经像个血人般挣扎的越千旬,定声道:“小越能办到,他会赢的,从前十八世,他每一次都赢了。”
灵力无法安抚,他们只能按着越千旬的身体,防止他反伤自己,贺亭瞳凑在他耳边喊他的名字,让他凝神,保存意识。
咔嚓咔嚓咔嚓——
最后一口,越千旬看见了自己光秃秃的尾巴,他这时才感觉到了撑,好撑,识海心域扩展到了极限,他好似神话故事里那只吞吃了大象的蛇,肿胀成了数倍,皮肉都变得透明,好像只要稍微戳一戳,就会立刻爆裂,内脏什么的都会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