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隔壁酒楼的蒸羊羔香味都飘进茶馆了,应当也不错,打包带一份回去给殿下尝尝鲜。
天气渐凉,不能总吃冰酥山了,容易生病,今日就只给殿下买水果糖水吧,再买些一品斋的糕点,就大功告成了。
顾熹之思绪神游间,学生喊他:“先生,我做完了。”说罢,将写好的答案推给顾熹之看。
顾熹之接过认真批注起来,将他的优秀之处标出,错误之处也用朱笔圈起,等批注完一起给对方讲解。
学生一瞬不瞬好奇打量着顾熹之,忽然道:“先生,你像是我姜家的人。”
顾熹之闻言抬头:“什么?”
学生漆黑的眼珠滴溜溜一转,偏首凑近小声道:“太子表哥……就是太子殿下啦,我知道你是他的人,所以才找你的。”
这位学生不是别人,正是皇后母家同胞兄弟的幺儿,顾熹之亦知他的身份,为他授课不仅仅是为了钱财,也有用心教他之意。
“你可以告诉我一些太子表哥的消息吗?”少年眼神真挚,认真注视着顾熹之。
这不是他第一次和顾熹之见面了,他被顾熹之教导了好几次,确认对方品行上乘和他是为太子效忠的人才开口说这番话的。
顾熹之没有直接答应,而是道:“可以。但你得先和我说为什么。”
少年看着眼前博闻强识、又和皇后姑姑气韵极像的探花郎,便将实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了。
原来,自从太子册立之后,姜家唯恐皇帝和文武百官认为他们外戚干政,招致杀身之祸,便逐渐淡出了朝野,在朝中逐渐边缘化,再加上皇后一心礼佛,和太子关系并不亲近,连带着姜家和太子的往来也一并交之甚少,他们年轻的这些小辈都很景仰太子殿下,分明是表亲关系,却不得相见,想知道太子的消息还得从外人这里打听。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姜家虽是为明哲保身主动淡出朝野的,但有些官员勘不破背后原因,总讥笑是他们家族落败,连带着轻看太子。
长辈们性情沉稳不以为忤,他们这些小辈却是万万不忿的,即使不能在朝中为重臣,他们的学业也万不能懈怠叫人看轻了去。
年轻人心里憋着一股气,不肯示弱在众人眼下求教勤学,背地里找了探花郎这个外援提升能力水平。
当然,他亦回馈了探花郎丰厚的报酬。
顾熹之万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为明哲保身淡出朝野他能理解,但皇后和太子的关系,他始终感同不了,不明白为何一个母亲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这般冷淡,连家族中小辈钦佩都要从旁人口中得知,而不能正大光明拜见。
不过顾熹之识趣地没问,只挑些能说的众人皆知的有关太子殿下讯息告知于他,少年满意了,一双眼睛愈发漆深晶亮,有些像顾熹之自己。
顾熹之看得一怔,旋即收回心神继续为他授课。
少年也收了心思专心听课,努力汲取学习知识。
一番事半功倍的补习顺利结束,对方出手大方,给顾熹之的授课费很是丰厚,顾熹之不好推辞也不能不收钱,只好下次更加用心教他,多为他搜罗些题目和资料方法。
两人就在茶馆告别,临分道扬镳之际,少年还是忍不住道:“先生,你长得真的很像我姜家的人,性格气质也像,你看,你的瞳孔和我的一样漆黑,我们姜家的男子眼珠会比常人更漆深一些,说不定先生长辈还与我姜家有渊源呢,届时你我师生情谊更深一层,岂不美哉?”
顾熹之好笑,少年人奇思妙想是真丰富。
不过不可能的,他父亲姓顾,他自小在乡野长大,父亲虽在京城做过官,但从未提及过往事,顾熹之那时也小,不明事理未曾问过,后来想了解了,父亲在京城为官时落下的病根却日益严重,不久后就过世了。
说起来,父亲当的是什么京官顾熹之一无所知。
有父亲姓名背景,为官大致时间,和在京城的地点,要查清这些也容易,都不用专门去吏部,这些陈年往事的卷轴皆记录在通政司备份,翰林院也常去通政司查找借阅资料,顾熹之想知道,直接去查一下就分明了。
从前从未有这个念头,今日被少年一经提起,倒想起来了。
下次去通政司时顺便查找一番好了,也算是做儿子的一片孝心,多了解父亲生平,若是能寻得父亲旧物,只字片语,保存下来好生整理,日后怀念或是寄情也是好的。
顾熹之打定主意,将此事记下了,先去隔壁酒楼买蒸羊羔,将想买的吃食一一买了早些家去。
晚上,太子殿下用饭,果不其然比平时多吃了小半碗,一双桃花眼都满足地眯了起来。
顾熹之亦很开心,准备下次再买些别的特色菜回来给殿下尝,殿下喜欢吃醉蟹的话,他明日还买。
用过晚膳,姬檀回去房间。
顾熹之早将从前自己说过的他会去书房办公、等到就寝时间再回来睡觉绝不打扰姬檀的话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基本姬檀去哪他就去哪,围着姬檀团团转。
姬檀本就烦闷他对妻子的态度,当然,饭还是要好好吃的,不过,看顾熹之这副殷勤不值钱的模样,他心头不悦更甚了。
顾熹之喊他小狸奴,姬檀装作没有听见,不理会他。
顾熹之又绕到侧边,想像平时一样牵他的手,姬檀巧妙躲过了。
顾熹之一直追他追到了软榻边,不明白姬檀在饭桌上还好好的,怎么一吃完饭就变脸了,他一边在心里反思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一边悄悄打量姬檀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