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
许锦禾跑了好几家医院,才问到陆庭萧的病房。
此时,天已大亮。
她偷偷躲在病房门口,看着陆庭萧病房里的人走完才戴着口罩进去看他。
病**,男人面色惨白,额头上还有一个青紫的大包。
不知他在做什么噩梦,额头上不断有细密的汗珠滚落落。
许锦禾深呼吸一口气,伸手覆在男人宽厚的手背上,莫名也跟着鼻头泛酸。
她想起前天晚上,她对他冷淡,和他背道而行,心脏也莫名跟着抽疼起来。
没想到就短短两个晚上没见,他就为了救人重伤昏迷不醒。
她没想到,他对许禾苗的感情竟然这么深厚。
这一趟过来看他,她原本不想来的。
却还是止不住内心的担忧,跑来见他。
“对不起,都怪我,早知我就不该找你帮忙,害得你的禾禾想不开,害你现在躺在这里。”
“你醒来好吗?你放心,以后我会躲得远远的不打扰你们,不会害你的禾禾受伤的……”
女人的话很轻,轻得像是入梦的绵针,反复在扎睡梦中男人的神经。
陆庭萧躺在病**,浑身无法动弹,只感觉眼角有冰凉的**汩汩流出。
耳边是女人要跟他断绝关系的话语,梦里他的眼前却是女人冰凉的身体,躺在冰棺里一动不动。
他抬手抚摸着女人满是褶皱的脸颊,呼唤她,“禾禾,对不起,对不起这么多年我才找到你……”
陆庭萧泣不成声,捧着她脸的同时竟也发现他的双手也被生活的磨难和时间摧残折出许多皱皮,一段痛苦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中。
他捂着疼得窒息的胸口瘫软在冰棺中,就在刚刚,年过七十的他才知道四十多年前,他辛辛苦苦找到的许禾苗并不是那个他心心念念多年的小女孩。
他的小女孩还在那个偏僻贫穷的小山村里吃尽了苦头。
可当他佝偻着背找来时,他的禾禾却早已积劳成疾癌症去世了。
直到她死了,她都不知道她的身世,都不知这世上有一个错找她的哥哥,始终没有来得及带她回家。
来自八零年代的陆庭萧就这么在未来的陆庭萧身上,感受着他身上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痛意,渐渐弥漫到四肢百骸。
他安排完许锦禾的后事,整个人就像一具行尸走肉。
终身没有娶妻无儿无女的他躺在偌大的别墅的大卧房里,买了整整一瓶安眠药,静静地躺着。
直到架子上那台他摆放了四十几年的风箱传来一声异响。
他狐疑的目光落在那台风箱上,想起了许锦禾居住那个破旧土房里,也有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风箱。
陆庭萧起身颤颤巍巍地走过去,打开插盖,似听到了里面传来了女人的说话声。
那一刻,他好像发现了新大陆,抱着风箱疯了般跑去许锦禾的故居,摸着许锦禾也用过的那台风箱手柄上一模一样的“禾”字,终是又哭又笑,仿佛找到了活下去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