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心已知晓玉昙偷摸来书房睡觉的事,压低声量:“娘子,今日醒得这么早。”
玉鹤安不在,她压根没能睡着。
玉昙轻咳了一声:“去城西一趟。”
玉昙惧寒,现今不过初冬小寒,她已裹上件雪白大氅,绣着寒梅傲雪纹样,里间水红色的袄裙映衬着,为这冬日平添颜色。
她刚出了外间,寒风冷冷地往脸上刮,她连忙将大氅上的绒帽戴上,一抬眸天气越发阴沉了,乌云压顶。
今年的风雪恐怕比往年要来得早些。
“阿兄出门时有带伞吗?”玉昙转头问风旭院的奴仆。
长德摇了摇头。
出门前,玉昙便多带了把伞具。
马车稳稳地朝着城西前进,兰心将马车车窗缝关好,暖好手炉递给她,“娘子,往日一入冬你进不出府门了,今日何事这般着急。”
玉昙抱着手炉,好在不算太冷,日后若是离开了侯府,她要一路往南边走,找一个没有冬日的地方,“去城西见一见薛神医。”
兰心瞪大双眼:“娘子,你又不舒服了……”
玉昙无奈地抿抿唇,这些年,她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她们兵荒马乱的,她早就和正常人无异,
她敲了敲兰心的脑袋:“能不能盼你家娘子好些……我哪里像病了……”
兰心埋怨道:“那娘子为何要去薛神医那,其他大夫还可以请上侯府,这薛神医心气高,侯府请了几次都被拒了。”
玉昙又敲了敲兰心的脑袋:“你这脑袋只记仇,不了解其他吧。
原是这薛神医一视同仁,寻常人和世家显贵在她眼里无异,她医术又极好,坐诊的病人都看不过来,所以就不再上门看诊了……”
“娘子。”兰心捂着脑袋。
“哈哈哈,你小时候还要敲回来,你现在都不敢敲我了。”玉昙往后仰着大笑,见兰心居然真打算靠近敲她,挑眉盯着她,“怎么现在又敢了。”
嬉闹间,马车已稳稳停住,车夫敲了敲车厢。
“娘子,城西薛神医处到了。”
玉昙系好了大氅,踏着矮凳下了马车,寒风扑面,甚至刮得更狠了些。
她快步往薛神医住处走,一间三开的屋子,上面挂着块匾额,鎏金的三个大字——回春堂。
她撩开防风的布帘,抬腿进了回春堂。
门边立着两个博山炉,里面焚着艾草,浓郁的艾草味道充斥着整个正厅。
正厅墙壁上左右挂着人体经络图,右边挂着医圣扁鹊,再往下便是药柜。
正中央放着一方古朴的医案,一名三十岁左右娘子坐在医案后,五官秀丽,神态娴静,身着灰蓝小袄,手指正搭在妇人手腕处号脉,这便是享誉汴京的薛神医。
天寒地冻,又逢风雪将至,回春堂竟然只有一位妇人看诊,身着浅灰色袄裙,头戴素钗,背对着正厅,看不清年岁。
薛神医抬头指了指一旁,她冲着薛神医点了点头,侧身在医案旁等候,她又想靠近香炉取暖,又苦于艾草的味道,只能轻轻跺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