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等到敌人自己从内部烂掉,烂到根子里。
如今,这颗名为“大金”的果子,终于熟透了,从内里开始流出腥臭的脓水。
“来人。”崇祯的声音,在空旷的御书房内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动。
“传旨,三日后,武英殿,御前会议。”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议题,北伐!”
旨意一下,整个南京城的中枢官署,立时便如同一架上满了弦的巨型床弩,绷紧到了极致。
中书省、枢密院,两座衙门彻夜灯火通明。
吏员们脚下生风,往来奔走,空气中满是墨香与纸张翻动的哗哗声。
尘封多年的北方军务图册、钱粮账目、兵员丁卯,被一箱箱从库房中抬出,堆满了相公与枢密使们的案头。
三日后,武英殿。
殿内陈设,已非往日模样。寻常的仪仗、香炉皆被撤去,唯余中央一座巨大的沙盘。沙盘之上,山川、河流、城郭、关隘,纤毫毕现,自中原腹地,一路绵延至遥远的松花江畔。
殿内的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崇祯皇帝身着一身玄色窄袖常服,负手立于沙盘前,身影被窗外透入的日光拉得极长。他的目光,沉静如水,却又锐利如刀,缓缓扫过阶下侍立的数人。
这些人,是大宋这艘巨轮的掌舵者。
左首,文臣。
为首者,左丞相张叔夜。这位年逾古稀的老相公,须发尽白,腰背却依旧挺得笔直。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沙盘上“开封”、“汴梁”的字样,眼眶微微泛红。
靖康国耻,是他这代人心中永远的刺。能亲眼得见雪耻之日,纵死亦可瞑目。
其后,户部尚书吕颐浩。这位掌管着帝国钱袋子的大佬,面色一如既往地沉静,仿佛账本上那每年两亿贯的数字,不过是寻常流水。唯有那藏在袖中,微微捏紧的拳头,泄露了他此刻的心绪。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灭国之战,就是一场豪赌,赌桌上的筹码,是他十年间一文一钱攒下的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