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淮咬牙训斥,凤眸中怒气翻腾,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却又在见女子蹙眉时,不自觉地放轻了手底下的力道。
见女子眼圈泛红,裴淮竭力想柔缓神色。最终却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劈头盖脸地同沈韫珠翻起旧账来:
“上回掉湖里的事儿,朕见你可怜,没狠下心规训你。你就真当朕是个好拿捏的了?”
“妾身没有。”
沈韫珠悄悄将手腕藏回袖子里,被斥得满心委屈,小声道:
“妾身只是想见皇上。”
裴淮下颌紧绷,闻言忽地气笑出声,质问道:
“朕是罚了你禁足还是怎地?想见朕不去紫宸宫,闷在寝殿里头写血书?亏你想得出!”
“妾身去了,您难道就会见吗?到时再被您赶回去,妾身还要不要见人了。”
见沈韫珠还敢振振有辞地顶嘴,裴淮也不再给她留面子,直起身俯视着沈韫珠,冷笑道:
“好,就算朕不见你——”
“你那些个通天本事呢?”
裴淮方才还怒不可遏,此时声音却忽然沉下来,听得沈韫珠胆战心寒。
沈韫珠被裴淮用君威压着,腰背不由轻轻发抖。
“从前不是很会打探朕的行踪吗?如今怎地一并浑忘了。”
瞧见沈韫珠的眸中渐渐染上惶恐,裴淮仿佛饶有兴味地扬眉,语气却冷得快掉冰碴儿。
“以为朕不知道?”
裴淮从沈韫珠手中抽出玉簪,慢条斯理地替她重新挽起青丝。
收回手时,双指并起,轻拍了两下女子血色褪尽的小脸儿。
“昭仪娘娘,别拿朕当傻子。”
第55章枯树逢春
裴淮知道了?
他都知道什么了?
沈韫珠心乱如麻,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着,指尖被银针扎破的地方传来阵阵刺痛,却不及她此刻心头的万分之一。
低垂的鸦睫上缀着泪珠,轻轻颤动个不停。沈韫珠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裴淮的眼睛,生怕从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中看到厌恶与憎恨。
裴淮垂眼看着已是强弩之末的沈韫珠,话到嘴边却忽然畏怯了。
沈韫珠那些拙劣的谎言,裴淮不是看不破。可他却自欺欺人,装作一无所知,甚至还纵容着沈韫珠的小心思,任由沈韫珠在他眼皮子底下耍弄心计。
裴淮多想现在就撕碎沈韫珠的伪装,逼她坦白一切。
可他又害怕从沈韫珠口中,听到他最不愿听到的答案。
微妙的隔阂横亘在裴淮与沈韫珠之间,仿佛只覆着一层轻纱。
甚至裴淮已经隐约触及到了它的所在。
薄纱随风打着旋儿,既远,又近。
却谁也不敢决然伸出手去,将它毫不留情地撕扯下来,直面其下的淋漓鲜血-
殿外,画柳和青婵焦急地朝殿内张望,里面却始终不见动静。
“姜公公,您老就进去看看吧,娘娘本就身子欠安,可别再出什么事了。”
画柳实在忍不住,拉住姜德兴的衣袖哀求,青婵也连忙跟着附和。
姜德兴为难地叹了口气,“二位姑奶奶,不是咱家不肯帮忙。实在是皇上没发话儿,谁有胆子擅闯进去?”
正犯愁之际,丁盛提着个花梨木食盒赶过来,三步并作两步迈上台阶。
“师父,御膳房送来了红枣炖雪蛤——”
姜德兴灵机一动,连忙道:“快,快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