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她看透了陈嘉树,每次吵架不是解决问题,而是又退回原点。
她真的累了。
“我知道我是自私的,最近我总有种争夺时间的感觉想趁”
男人的音量很轻,却仿佛一块浸了海水的海绵从头顶往下压,覃乔心头绷紧,很难受,很难受。
“想趁还看得见一点,想娶你”
“什么?”覃乔无法理解,可是心很痛。
他说:“这么解释可能比较容易理解,娶你是我还看得见前的愿望。”
冰凉的脸被热烫的泪水打湿,覃乔勉力发出颤颤地气声:“你疯了吗?”
陈嘉树勾起一点唇角。
他就是想趁着自己“还有点用”,“还算有点像个正常人”的时候,完成人生最重要的事。
很怕……将来,他再也不敢提……
他是疯了……
覃乔忽而重忽而急的吐息犹如火石般灼着他的脸颊,陈嘉树微微偏偏头,俯首,冰凉的额头轻轻抵上她的:
“疯了。”他承认。
静默中,两种呼吸缠绕、纠缠,一如他们之间的挣扎与牵绊,覃乔声音仿佛染了夜里的寒气般冷沉:“你答应了我妈妈什么?”
耳廓上压下一片柔软,陈嘉树的唇微微动着:“我向她承认了错误,妈,她终于原谅了我。”
覃乔如鲠在喉。
以前她总认为陈嘉树无比强大,忘却了他也会害怕、恐惧……半路失明的痛苦,足以摧毁任何人的心智,而他,靠着那样一丝偏执的信念独自熬过来。
……正是因为如此,她更不能同意,若是同意,不等于认同他认为自己还算个正常人才配娶她的想法,换言之,将来的他就不配了。
“嘉树”覃乔严肃地说:“我告诉你,我的决定,我不同意。”
此话落,风跟着停了,天地间只余两人渺远急促的呼吸声。
口鼻中呼出的热气散在夜色里,无影无踪。
像是早料到会这样,陈嘉树默不作声,只伸手揽住她的腰背,稍微一用力带入怀中。
宽厚的掌心在她背上轻抚,慢慢地他的下颌放在她的肩窝处,他很轻地笑了,带一丝自嘲,“道德绑架没成功。”
“嘉树,等你哪天明白,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覃乔仍是冷硬地语气,但她还是抬高左臂环住他的腰身,他们一个穿着羽绒服,一个穿大衣,厚重的衣料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我们再谈。”
*
次日,日光明媚,透过树叶倾洒下来。风过,枯黄的树叶打着旋儿飘落在陶婷肩上,摇摇晃晃几下,坠落在水泥地上。
一道细长的暗影打在石桌上,覃乔稍往前倾身,淡淡瞥了眼陶婷递来的手机屏幕上的离婚协议书。
双方都还未签字。
陶婷收回手臂,那道暗影便不见了。
“决定好了?”覃乔掀起眼眸。
“嗯……他说随便我。”陶婷很轻松地笑了声,“那时候,都说他喜欢我更多……朋友都劝,说找这样的老公才好,将来肯定幸福。也确实……那些年一直是他在付出。”
覃乔安静地听着,树影在她最近有些圆润的脸上摇曳。
陶婷是来探病的,覃乔正想出去走走,两人就一起到了楼下的小公园里。
东拉西扯,基本上都是陶婷在说,覃乔做个安静地听众。
陶婷支起手臂托颌:“有孩子,单身女性,放在职场上都是香饽饽。对吧?”
覃乔点着头说:“嗯,至少简历上看起来是挺‘完美’的——稳定、有责任感、无休产假风险。”
覃乔没说消极的一面,不是安慰,而是没必要。
世界的参差就在于,吹垮一个人的风,可能只是吹拂另一个人的涟漪,与朱奥离婚她应该能分到一笔可观的财产,就像当年她和陈嘉树离婚,分到六百万,虽然一分没动,但也是底气,不用担心职业变动,能够全身心地投入自己的热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