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淑华长长舒出一口气,拿了红包,轻轻关上抽屉。
那扇房门许久未开。覃乔从包里拿出手机,时间已近十点。她移开目光,望向阳台。因为窗没关,窗帘被风吹得偶尔掀起一角。
她越来越看不懂杨淑华。拉紧窗帘,这个家是有什么见不得光?躲进房间,回避就能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吗?
她的人生像一艘在海上出了故障的轮船,她努力想要扳正航向,却发现离正确的道路越来越远。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这强行调整本身,就是错误的选择……
覃乔攥紧了手里的皮包,忽觉得指缝间有东西。低头一看,皮面上布满了指甲掐出的深痕,指甲缝里还嵌着些黑色的皮屑。
她将包放到一旁,走进洗手间。大灯亮起,镜子清晰地照出她的模样——发红的眼圈,冷漠的神情,中午补上的口红早已褪尽,露出些许黯淡的唇色。嘴唇最显气色,而此刻镜中的自己,透着难以掩饰的病态。
这段时间还有快乐的,可是每每想到杨淑华做得那些事,怨恨、惊慌不断交织。
更甚至,偶尔连做梦都会梦到东窗事发。
既然杨淑华主动回了江市,不如就趁势让她留在这里,少见面对他们任何一个都好,这是她一路来反复权衡之后的决定。
她长叹一口气,这何尝不是包庇呢……
“咚咚!”有人在外面敲门。
客卫紧邻玄关,敲门声尤其清楚。
覃乔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别到耳朵后面,拉开门,果断地走了出去。
杨淑华比她先一步,拉开防盗门。
“淑华,回来啦。”大姨和表姐站在门口,“我们刚从外面回来,看到门缝里有光,敲敲门试试看。”
覃乔上前打招呼:“大姨。”
“乔乔也在放假了吗?”大姨下意识地往里探了探脑袋:“嘉树也来了吗?”
“嘉树,他没来。”覃乔回答说。
“也是,嘉树是大老板呢。”大姨笑笑,走进屋,握住她的右手,轻柔地抚着手背:“乔乔,嘉树那些年对我们的好,我们可都记在心里呢,一辈子都感激他。
这句话分明是说给杨淑华听得。覃乔的眼角余光中,杨淑华扯平嘴角笑意,嘴唇抿成直线。
大姨没有要再往里面走的意思,他们就那么站在门口,聊着些不咸不淡的家常。
楼道里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声控灯随之点亮。覃乔跟着大家一起循声望去,只见表姐夫的身影出现在了楼梯拐角。
表姐夫几步就跨完了最后的台阶,站在他们面前,“乔乔,回来啦。”
于是,又是一顿聊天,难得回来,什么话题都能拉扯到很长。还是表姐夫“阿嚏”中断了所有话题。
最后,大姨终结对话:“好了,好了,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
门一关上,覃乔脸上即刻结了一层寒霜。她折回沙发前,一把拎起皮包,半秒都不愿在此地逗留。
杨淑华的脚步声停在她身后:“就因为妈妈……说了不该说的话?还是说你们……把我请回去就是为了羞辱我……乔乔……你们是要逼死我是吗?”
面对她的颤声质问,覃乔握拳的指骨紧出白痕,自喉咙里漫出极轻地冷笑,笑自己,与陈嘉树错失的六年以及半年前又被杨淑华精湛的演技欺骗。
不准确,大姨、表姐、表姐夫所有人都被她温柔的表象给骗了。
而这声笑,如同掷入油桶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杨淑华。
她厉声:“是陈嘉树对吗?他和你说了什么!他让你和我决裂对不对?!”
全然没了平日佯装出的端庄温柔形象。
杨淑华一下攥住她的手臂,用蛮力将她拽转过来。
可当覃乔冰冷的视线直直迎上,杨淑华又心虚地垂下眼皮,连带指尖都泄了气。
覃乔挥手将她打开:
“你在害怕什么?”
杨淑华惊怔住,迟钝地抬眸,瞳孔里是女儿怒红的眼睛、泪水打湿的苍白脸庞。
她垂下手,蜷了蜷手指,恶寒从脊椎处冒起,仿佛每个细胞都在颤抖。
覃乔一步逼到她面前,冷厉指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