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尘子强压怒火低头一看,怀中竟是一个黑发白衣的少女。
少女被一道坚韧的黑绳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塞着白布,一双湛蓝的大眼睛蓄满泪水,正泪眼汪汪地望着她。
脚边,还散落着一把白色长弓和一个箭袋——显然是被浣纱信手丢过来的。
鬼母迅速上前,解开了少女嘴里的布团。少女剧烈地咳嗽了几声,鬼母沉声问道:“姑娘,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此处?”
“小…小女子是金鳞城守将赵赫之女,赵明月。”少女声音带着哭腔,怯生生地垂眸,不敢直视凌尘子锐利的目光,“今日被那黑衣女剑客掳来……方才不知为何,她突然将我抛向您……求求二位女侠,帮我解开绳子,送我回金鳞城将军府,小女子…定有厚报!”
“撒谎!”凌尘子断然冷喝,挥手阻止了欲上前解绳的鬼母。
她非但不解,反而将赵明月转了个身,双手灵巧地在她身上几个关键节点用力一勒、一扣,原本的绳索瞬间收紧,捆缚得更具技巧性,让赵明月忍不住一阵娇吟,待到捆绑加固完毕,赵明月手腕在背后反剪高高吊起,胸部上下还被横过绳子勒紧,箍住躯干与手臂,动弹不得。
“浣纱行事,向来干净利落,岂会做这等多余复杂之举?”凌尘子目光如电,审视着赵明月,“你,必是她的同党!或者说……”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是我那孽徒新收的‘好徒弟’?”
捆缚完毕,凌尘子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语气森然:“正好。拿你去将军府,换赵赫绑了那孽徒送来,倒是一笔好买卖。”
赵明月闻言,身体猛地一僵。
脑海中瞬间闪过牢房内凌尘子对凭虚子颠鸾倒凤的画面,恐慌如潮水般涌来,脸颊却不受控制地飞起一抹异样的红晕,心中乱成一团麻,不知是惧是羞。
“够了!”鬼母再也看不下去,上前一把推开凌尘子,一边快速替赵明月解开绳索,一边没好气地数落:“看看你把人家小辈吓成什么样了?真当咱们是十恶不赦的绑匪了不成?”
“老妖婆!你还有脸说我?!”凌尘子怒不可遏,双手猛地抓住鬼母双肩,用力摇晃,“你的‘破镜重圆’呢?!你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呢?!现在呢?!人跑了!全完了!!!”她的声音充满了挫败与狂怒,仿佛要将鬼母摇散架。
……
月光如霜,洒落在一片幽静的竹林之中,竹影婆娑,万籁俱寂。
“此地,应当安全了。”浣纱将凭虚子轻轻放下,利落地解开她身上的绳索,随即取出一件准备好的红衣,细致地为她披上。
紧接着,浣纱掌心微凝,便要渡送内力。
“不必。”凭虚子闭目盘膝,声音虽弱却透着沉稳,“内力未损,只是被那两人联手种了道‘锁’,一个时辰后我自解开。容我调息片刻,随后便回城。”
“是。”浣纱应声,静立一旁,宛如一尊守护的黑色石像。
短暂的沉默后,凭虚子缓缓睁开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问道:“你如何说动明月那丫头,去做那‘暗器’的?”
“她说,愿为宫主效力。”浣纱的回答依旧简洁有力。
“嗯。”凭虚子满意颔首,心中对赵明月的赞许又添几分。却听浣纱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郑重:
“宫主。”
“嗯?”凭虚子抬眼望去。
浣纱的目光穿透竹影,落在凭虚子身上,一字一句,清晰如金石交击:“浣纱此生,只认你一人,为血寒宫主。”
竹林间的寂静仿佛被这句话无限拉长,更显幽深。
凭虚子凝视着眼前这沉默坚毅的黑衣女子,良久,才轻轻一叹,声音带着感慨与洞察:“不愧是你,浣纱。随我最久,也最知我心。此行金鳞的真正目的,终究瞒不过你。”她顿了顿,目光深邃:“世人皆道你冷心冷情,却不知你才是血寒宫中,心思最重、最怕失去的那一个。若非我执意要走这趟浑水,这宫主之位……本该由你执掌。”
“浣纱说过,”浣纱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此生,只认你一人为宫主。”
坚定的誓言在竹林中回荡,带来又一次深沉的静默。
然而,这份寂静,被一阵突兀而清脆的铃音骤然打破。
“叮铃铃…叮铃铃…”铃声由远及近,在静谧的竹林里显得格外刺耳,带着一种不祥的韵律。
凭虚子与浣纱同时循声望去,只见月光下,一股浓稠如实质的冰冷杀意,正随着铃声的源头,缓缓弥漫开来。
杀意的主人,踏着铃声,步步逼近。
那是一位身姿曼妙的黑发少女。
她背后的长发半束成利落的短马尾,半如墨瀑般披散,额前是齐整的姬发式刘海。
一袭以粉为主、缀满白色樱花的和服松垮地披在身上,香肩半露,透着一丝慵懒的妖异。
腰间,一条宽大粗长的粉白注连绳紧紧束住和服,在背后打成一个巨大而醒目的蝴蝶结。
双足包裹在纯白足袋中,踩着一双木屐,左脚踝上系着的绳圈,正随着她的步伐发出那催命的铃响。
最令人心悸的,是她腰后斜跨的那柄武器——一柄长度惊人、足有七尺(注:约两米半),形如新月的野太刀。
“一袭红衣,墨发如瀑,额前霜痕……”少女空灵的声音响起,目光落在凭虚子身上,如同月下寒泉,“想必阁下便是魔门妖女,凭虚子。”她的视线随即转向浣纱,尤其是在浣纱腰间那个尚沾染着暗红血迹的包裹上停留了一瞬,声音依旧平稳:“那么这位……腰间悬着‘礼物’的,想必就是血寒宫人宫主,‘天下第二剑’浣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