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白天睡到黑夜,睁眼时不知今夕何年。
直到洗完澡后才好一点,他穿着睡袍走出浴室,来到套房客厅,再次看到了桌面上摆着精致可口的食物。
这几天陈斐陈邈都来过,劝他回家怎么也劝不动,后来又改口说想换换心情也没事,不过要记得吃饭。
所以每天准时准点都有人进来送餐,不过每天又会被原封不动退出去。
除此了食物,还有每天都会送来娇艳欲滴的布里格纳克玫瑰,暗香流动在整个套房,他身上也会沾染。
陈岁安拧开小厅灯,慢慢在餐桌旁坐下,揭开保温盖袅袅热气便伴随着菜香冒出,窜入鼻腔带来生理不适。
他略略扫过一眼,又盖上,紧接着接了杯温水来到落地窗边慢吞吞喝着。
脚下流动的车流和远处驶过的昆机川流不息,高楼大厦闪亮灯带齐聚成虚浮的朦胧光影,世界有条不紊朝前行进,他却长久停留在原地。
亲眼看爱人因自己死去的痛苦并不是暴风雨,而是无处不在的潮湿,每想起一次,就被刺得冰冷发抖。
愈发深重的罪孽也无孔不入,让他在想靠近和犹豫中清醒。
抽醒他,践踏他,逼死他。
“你的存在你的感情只会害死所有人,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民众振臂高呼,“烧死他!!”
“杀了他,以儆效尤!”
“你还爱吗?”
“不爱了,我不敢爱了。”
“求求你救救他。”
……。
那些灰暗的岁月,每天都在今天上演,并且还能预知到明天,这一场永无止尽的折磨,连渺茫的希望都看不到。
陈岁安握着水杯,捏到指节发白,他撑着落地窗才堪堪站稳,足足平复了好久好久的呼吸才从这状态里将自己拔出来。
接着门铃响了。
那门铃响了很久很久。
并不催促也不急躁,而是有节奏、耐心地一下一下按。
像是在给屋内人考虑要不要开门的机会。
陈岁安慢慢转身,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他身后是高楼林立的大厦,光怪陆离的光打在他脸庞,像张牙舞爪的怪兽将他吞噬,又在万千变化中短暂回归他真实人样,就在这无限循环的拉扯中,陈岁安艰涩跨出一步,又惶惶收回来。
“你每一步靠近都是把他往死路上逼!”
“是你害死了他!”
铃声依旧在响,一声一声通过房门敲击着心门。
曾经那些快乐时光走马观花。
餐厅里的嬉闹、雪地里的清冷夜晚、抵死缠绵的交影就像幻灯片不停在脑海放映。
“我爱你。”
“我们永远不分开。”
陈岁安重重靠回落地窗,手指摸索到了背后一片冰冷。
铃声渐渐消失了。
世界安静下来,可激涌的情绪却无限膨胀。
陈岁安再也忍不住朝房门疾步走去,他离开了是么?他失望了吧,他不爱自己了。
所以——哪怕偷看他背影都是好的。
我好想你,想得快要疯掉,可是我会害了你,就让我像个小偷那样目送你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