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便是一家客栈,足有三楼高,临近傍晚天色也渐渐暗下,小厮便早早把灯点上。
天冷歇脚的人也多,店里忙不过来,掌柜便对着外头的小厮道:“阿木,这些吃得你给三楼的客官端上去。”
扫雪的小厮立刻“唉”一声应下,便放下扫帚,端起一盘糖瓜、一份年糕上去。阿木自小身子板瘦小,干不了粗活,不过掌柜见他手脚灵活就留了下来。
不多时,他便到了三楼,楼梯右转便是客房,连着好几间住的都是镖师。
平日他们除了吵了点,被旁的客官投诉过,给钱却很大方,阿木也被打赏过一回,所以对这种废腿的活也不排斥。
只是今日有些不同,镖师们不喝酒,倒是点起甜食来,虽有些不解,阿木也还是安分地把糖瓜端进去。
刚放下盘子,一个钱袋便被抛过来,听这声响,有不少铜板!
阿木笑着点头:“各位爷慢用!”
待他走后,屋子里又陷入一片沉寂。
过了会儿,刘善才皱着眉,细细打量眼前在吃糖瓜的孩童,有些无奈:“这人是从哪来的?”
断疤在一旁投喂,见吃完了糖瓜,又递上年糕,傻笑着:“我在街上捡来的。”
“捡来的?”
刘善眉心一跳,许久也未能平复,吐出一口浊气:“你叫人爹娘怎么办?”
许是他平素就面无表情惯了,面对小孩也是这般,一时声音大了些,竟把人给吓到了。
裴丫眉头一皱,眼里就要溢出泪水,嘴也瘪着,委屈死了。
断疤恶狠狠地瞪一眼刘善,扭头又对着裴丫笑:“多吃些,若是饿了,我们点份羊腿吃,这客栈住得一般,但是羊腿不错,撒上胡椒、盐、料酒,放火里烤,香得流油……”
他刚说完,屋子里便响起几道吞咽声,就连裴丫也张着嘴,眼见口水就要流下来。
刘善见他们这副馋鬼样,有些不忍直视,便摆了手,随他们去。
断疤也看懂他意思,立即把方才的小厮叫回来,今儿要吃羊腿!
第55章过春节
客栈里的羊腿是蒙古羊与湖羊的杂交品种,一条成年羊腿有四五斤重,足有成人小臂那般长。
庖丁把去腥的羊腿摔在大木盆里,哐当一声,紧实的羊腿肉便微微弹了弹。随后抓了一小撮淡黄的粉末,徐徐撒下来,均匀落在羊腿上,一股辛香便在四周散开来。
“酒!”庖丁伸出手来。
阿木应下,便赶忙到一旁取出酒坛里装的黄酒,混着粗盐,跟庖丁一同擦在羊腿上。方才已经特意嘱咐过是给小儿吃的,他便放少了许多酒,只是用来提味。
最后用银签扎孔,往里掺汴京特有的葱白泥、蜂蜜水,腌足半个时辰。
两人合力把腌至酱色的羊腿架到转龙架上。庖丁被火烤得冒汗,皱着眉淋一勺卤汁,下边的火龙直直往上窜,“滋啦”一声,羊腿烧焦处便开始嗞嗞冒油,肉香也跟着钻入二人鼻尖。
庖丁早已习惯这般场面,将熟透的羊腿卸下来,阿木也在一旁不停吞口水。
给庖丁端盘子这活不好做,阿木只能按耐住快到蹦出来的食欲,小心翼翼地将冒着热气、流着油脂的羊腿送到三楼去。
“各位爷!旋炙羊腿来了!”
门轰的被打开,镖师伸出一只青筋明显的手,接过大盘子,门便合上了。
阿木没来得及叫人,看着紧闭的门,喃喃道:“还以为能多赏点铜板子……”
屋内不仅有整条烤羊腿,还上了些果盘、紫苏熟水、梅子饮。
裴丫饿了一日,方才只吃过几块糖瓜,根本不顶饱,可她也不敢开口,是以从被断疤捡回来至今,一句话也没说过。
见她只会睁着大眼,一眨一眨的,众人以为裴丫是个哑巴,都可怜她,把好吃的、好玩的都拿给她。
断疤还把最爱的刻刀拿出来,锋利刀尖对准裴丫,险些将人再次吓哭。好在烤好的羊腿也适时呈上来,这才将人安抚好。
镖师有各种铁制刀具,可切羊腿还是要用竹刀,这样才能留住味道,不损肉鲜。
念及裴丫在,断疤也难得没点酒,改喝紫苏饮,猛地灌了几口,砰的放在桌上,嗤一声:“这饮子太淡了,不得劲!”
刘善睨他一眼,视线又回到羊腿上,用竹刀割下一小块到碗里,不紧不慢道:“若想喝酒,这羊腿也别吃了。”
说完便将装着羊腿片的碗递给裴丫,顺带盛了一碗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