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缙焦躁地忍耐着,心里计算着让人把医疗器送过来要多久,但是好在沈扶手晃晃悠悠,最后还是摸到了刀柄。
他心下稍稍放松,看着沈扶右手攥紧刀柄,站起来时身形晃了一下,好在很快又扶着围栏站稳。
手中的刀像是给了他无限的勇气,沈扶牢牢抓着它,开口时声音哑得不像话:“我要出去。”
段缙点头:“好,我这就联系人。”
他掏出通讯器,当着沈扶的面拨给单准,铃刚响两声就被接了:“段少校?你有没有看见…”
“沈扶在我这儿,”段缙打断他:“把车开到皇宫东面的围墙边,我马上带他过去。”
电话那头的单准愣了下,接着立马反应过来:“好!”
许是熟悉的人的声音给了沈扶一点安全感,段缙尝试朝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
沈扶没有动。
段缙一鼓作气走到他的身边,脱下外套将他整个裹了起来。
药物和抑制剂双重作用下,沈扶身上软得几乎一点力气没有,段缙抱着他只觉得自己怀里就像抱了块水豆腐,生怕一不小心就把人给碰坏了碰疼了。
他小心地使着力,揽着沈扶往约定的地方走。
其实沈扶已经不太看得清眼前的路了,思维像是用了很久都快老化的电路一样,只模模糊糊觉地揽着自己的怀抱好有力。
他头靠在段缙的肩上胸膛上,那里的肌肉厚实坚韧,衣服应该是被洗晒过,散发着被烘得暖洋洋的、太阳的气息。
好安心…
沈扶咬紧了牙,将眼里那点水汽憋回去,但揽着他的臂弯有力地像是能一直支撑着他,支撑着他走下去。
恍惚之中周围一切风声、人声都逐渐远去,某种无形的力量把所有的光与颜色都抽走了,黑暗如同潮水从时光深处涌来,掀起记忆海底纷纷扬扬的沉沙。
十九岁的沈扶坐在华贵椅子上,夜晚静谧悄然无声,桌面上摊开着几叠16开的文件,那上面是帝都所有适龄Alpha的信息。
白日里杰奎琳王后不知道第几次把他叫到皇宫,名为茶会,实际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知道,这是为了给这位刚分化成年的Omega选夫婿。
“小扶,”
屏风后,杰奎琳王后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抚摸上他的脸颊,冰凉而又尖锐的触感让他条件反射性想躲,但沈扶忍住了。
“你舅舅病重不省人事,哈里斯又还小,我只能指望你了。”
舅舅明明鼎盛之年为什么会突然一病不起?尚且年幼的沈扶心中存在着很多疑惑与愤恨,然而最愤恨的是他现在的弱小与无能为力。
“外面对贵族垄断权力的抗议与游行一日喧嚣过一日,弄不好还要起暴乱,我们需要拉拢势力。”
“你是长姐唯一的孩子,这么多年宫里把你当第二个孩子养,是时候做出一点回报了。”
茶会上所有Alpha表面谈笑风生,实际上眼睛一个个恨不能直接黏在他身上。
那种带着毫不掩饰的欲望与窥伺,仿佛他是一件可以待价而沽、被评头论足的商品。
他中途借口去洗手间,冰冷清水冲下。
沈扶一遍又一遍搓洗着自己的手指、手背,力度大得几乎要搓下一层皮来。
恶心。
太恶心了。
这里的一切都恶心的让人作呕,那种滑腻的、垂涎色迷离的眼神仿佛跗骨之蛆,牢牢粘在他的皮肤上、灵魂上。
最后侍女在外面喊了三次,沈扶才关掉水走出去。
只这一会儿功夫,那些Alpha就已经焦躁地急不可耐。
其中一个大约三十岁、穿着华贵的男性Alpha调笑着看向他:“小殿下,您真叫我们好等啊。”
沈扶冷冷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回到自己座位上。
那Alpha自讨了个没趣,却也不恼,反而一副“你看,年纪小的Omega就是爱闹脾气”的样子。
杰奎琳笑了一下:“小扶,我也让你来看过这么多次茶会了,有没有哪个是喜欢的?舅母给你做主。”
沈扶没有说话,那时候他甚至都还没完全长开,侧脸苍白秀美的像一个文静话少的女孩子。
但那些Alpha毫不以为耻:“小殿下,别害羞嘛,您尽管说好了,我们又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