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时候,祝流双与田星雨交往甚密,两人在日复一日的相伴中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可别人并不这么想,总有些好事的,专以恶意揣摩人心的人,在背后偷偷说她跟田星雨做朋友,只是因为田星雨家有钱。
刘麟跃她们见过田星雨给她买饭,把多打的荤菜夹到她碗里。便笃定地说,看吧,祝流双连饭菜都要蹭田星雨的,把人家当长期饭票呢!也就田星雨这个冤大头还乐在其中……
她们说这些话的时候,总会眼神古怪地朝她觑上一眼,然后掩着嘴偷偷嘀咕,生怕她听不见似的。但她们不会在田星雨面前说,只会选她一个人在场的时候说。
久而久之,祝流双心里那份自卑便愈发根深蒂固。她曾为此疏远过田星雨,可这样做非但没能堵上那些人的嘴,反而助长了她们嚼舌根的气焰。她们在宿舍里关起门来,大声议论她,说她的真面目被识破了,田星雨看穿了她寒酸又贪小便宜的模样,因此同她决裂……
后来,她跟这些喜欢编排人的室友大吵了一架,终于换来了耳根子的清静。
而田星雨,也在那场争吵中意识到,她为何要疏远她。经此一事后,田星雨对她,愈发的好了。
即便她有意疏远,田星雨也抱着她,黏着她,怎么都赶不走。
祝流双不敢确定,爱情与友情是否是一样的。
她家的确经济条件不好,但她从未想要“攀高枝”。她能自食其力,她也不想做完全依附于男人的凌霄花。
她喜欢何铭,是因为他这个人本身,而不是他的钱。即便他家庭工作普普通通,也不妨碍她喜欢他。
但庄晓倩好意敲打她的话,却正巧撞破了她脆弱的心里防线。
她的自卑,她所在意的尊严,都在这些无比现实的话语里冒头上涌。像一根没入指缝的木刺,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深入皮肉,时不时地扎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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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流双的烦闷心情持续了一整个下午。
傍晚六点半,天黑漆漆的。公司其他部门的灯都暗了,唯有财务室里还亮着光。
她喝了口水,继续跟屏幕上的表格较劲。因为心上堵了事儿,这一天的工作效率并不高。
眼睛看花了眼,表上有几个数字对不上号,她拧着眉一遍遍翻找。正当焦头烂额之时,门外蓦地传来“踢踏踢踏”的脚步声。
祝流双的胳膊上即刻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这个点,谁会来公司?听走路的声音,倒像是个男人。
她警觉地屏住呼吸,悄悄从座位上起身,闪到门后边。
虽说写字楼的安保还可以,公司门口也有门禁,但这个点不算早了,财务室的门还不能从里边反锁,她不得不防。这么想着,祝流双捏紧手里的空玻璃杯,作出随时防卫的姿势。
脚步声越来越近,及至财务室门口忽然停了。
紧接着,门上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三下,三下,再三下。
门外无人开口,祝流双便不敢开门。她心中预演了无数种与“不法分子”搏斗的场景,却偏偏没有料想来人会是何铭。
原因无他,何铭行事从来都是有计划的,不会搞什么“突然袭击”。
中午下车时,他叮嘱她六点五十左右来接,眼下才六点半,时间尚早。况且,他当时说的是在写字楼下等她,如果要上来,按他的脾性,绝对会提前一两个小时给她打个电话。
正值思忖之际,桌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振动起来。
祝流双懊恼地瞅了眼,手机界面上“何铭来电”四个大字隐约可见。
她来不及思考,脚尖点地飞快地跑向办公桌边,抓过手机蹲到地上。电话接通,她猫着身子,用气音说话:“喂,学长——”
她声音里的异常让听筒那端的人一愣:“嗓子怎么了?”
“嗓子没事……就是……就是我们公司的同事都下班了,但刚才,我听见财务室外面有脚步声。还……还……有人敲门,也不说话,听得人心里毛毛的……”她的声音越压越低,说到最后不由地打颤。
“呵——”男人的轻笑隔着听筒传来。
祝流双忍不住撅起嘴,这么紧张的时刻,他竟然还有空取笑她!
“流双,你要不要开门看看,门外站的人是谁?”被她打上“幸灾乐祸”标签的男人吐出一口气,缓声道,“敲了半天都没人应,我以为你不在财务室呢。放心吧,没有坏人。”
与此同时,财务室的门被人由外向内推开,一抹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框边。男人的目光精准锁定蹲在地上的女人,略一抬脚,大跨步走向她。
“怎么蹲地上了?”
何铭上前搀扶她时,祝流双犹在恍惚之中。手机还未挂断,两道声音跟复读机似的相隔一秒响起。
“你……你上来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知会一声啊?”她小声埋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