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春华里吗?”她打了个哈欠,困顿地抬眼道。
“嗯,去餐馆吃晚饭,预定好了。”何铭分神看她一眼,“还有点路,你继续睡吧,到了叫你。”
冰箱里囤着的菜都没怎么动过,虽说是冬天,肉菜坏起来慢一些,但隔的时间长了再吃总归不新鲜。祝流双在心里暗道一声“奢侈”,却因着“定好了”三个字,没把推拒的话说出口。
在金钱观上,他们有着极大的不同,但生活在一起,肯定是要相互理解和迁就的。她不愿扫了何铭的兴,便淡淡“哦”一声继续打盹。
再睁眼车子已平稳地停在了车位里,主驾驶座上的人轻拍她的肩膀,将她唤醒。
祝流双睡眼惺忪地看向窗外,周围的景致说不出的熟悉。
她揉了揉眼睛,混沌的脑子霎时清醒了几分。
这不是——
视线朝另一侧车窗瞥去,果不其然,“梦缘餐厅”四个大字在黢黑的夜幕里闪闪发光。
一时失语,她目光怔怔地转向何铭。
男人解了安全带,慢条斯理地跟她解释:“生日一年才有一次,总不能用一盘蛋炒饭对付了事,咱们今天补过。”
在祝流双二十几年的人生里,受到的珍视不多。除了父母和外公外婆,剩下的便来自好友田星雨。如今,又多了何铭这一份,让她倍感满足。
“谢谢。”她眼神闪烁,启唇吐出两个字。
何铭将她脸上动容的神色收入眼底,他对自己制造的这个惊喜分外满意。
四目胶着了片刻,俩人分头下了车,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前往预订的雅座。
“时间仓促,只剩下一楼的雅座了。”何铭用茶水过一遍碗筷,随手跟她面前的餐具调了个个儿。
“咱们才两个人,包厢多浪费。”祝流双支着下巴道。
何铭沉吟说:“本想着把阿姨也接过来,三个人热闹些……”
“我妈回乡下去了……忙着呢,没空回来。”祝流双赶话道。母亲回乡下是去祭拜父亲的,但在何铭面前,她绝口不提此事。
她的生日,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不甚在意,旁人知晓了定会觉得古怪,多问一句为什么也是情理之中。
但直至此刻,何铭都没过问她缘由。
祝流双的心绪如一池被吹皱的春水,她既为他对自己的尊重而感到欣喜,又因脑海深处那场讳莫如深的坠车事故而坐立难安。她一遍一遍思量着该不该将父亲亡故的原因告诉他。
可每当她想和盘托出时,脑袋里就会出现另一个冷酷的声音。
“你考虑清楚了吗?一旦将事情宣之于口,你在他面前就彻底没了遮掩。你能百分之百保证他会坚定不移地站入你的阵营吗?”
何铭的人品,祝流双敢打包票。
可一旦牵扯上当年那件事,她的信念便开始地动山摇。
“没事,等明年,叫上阿姨一起。田星雨是不是快毕业了,她毕业回菰城吗?回的话,明年也可以把她喊来。听行之说,你俩关系最是要好。”
她尚且挣扎在隐瞒与坦白的困境之中,他却已经开始为她计划起明年的生日。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祝流双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先生,女士,打扰了。现在为你们上菜……”身后的帷幔被人轻轻揭开,两位衣着统一的服务员推着小车入内。
先上了两道冷菜,随后是一道蒸菜和两道小炒。盘子摆放好后,服务员鞠了个躬道:“还剩两道功夫菜和一份生日面,砂锅虾蟹煲和跟八宝葫芦鸭要等得久一些。请问,蛋糕是现在上还是放到最后?”
祝流双因为走神而没能及时接上话。
“流双?”何铭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学长你叫我?”她仓促地勾动唇角。
对面的男人举着茶杯,若有所思地在手上转了一圈,问:“蛋糕现在端上来吗?”
祝流双这才注意到送餐的服务员还等着自己做决定,连声说“不好意思”,让他们等菜上齐了再上蛋糕。
服务员离开后,两个人开始动筷,何铭像没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似的给她布菜。眼看着盘子里的菜都堆得小山一样高了,祝流双讨饶说:“学长,我来不及吃了……”
“这几道是店里的招牌,口碑不错。”他给自己夹了一块牛肉道,“今天你是寿星,多吃点,开心一些。”
他瞧出什么端倪来了吗?
祝流双直了直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与平日无殊:“好……”她说着,往嘴里送了一块清蒸白鱼,鱼肉鲜嫩多汁,一下便滑到了喉咙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