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你不用跟了,去叫泯静来。”
“那这个……”
燕姒咬牙看看他,一想,确实有带着这只幻蛊的必要,虽说她心里清楚,有唐绮在,唐绮眼下还不会让她有性命之忧,但带着这个,说不定还能有旁的用处。
“拿过来吧。”
澄羽见她总算答应了,紧张的神情一松,眼里有了些喜色。
燕姒指着他往前迈出一步的腿,说:“放地上,放地上我自己拿。”
澄羽刚才的暗喜瞬间全没了,有些窘迫地俯下身,把那小竹笼放在了梅花毯上,而后朝燕姒一拜,再退出去找泯静。
今夜不能带着他了。
燕姒靠后倚上罗汉床,长呼出一口气,若澄羽是那背后主谋的眼线,为保她周全是确定的,不会将她的一举一动传达给对方却吃不准。
澄羽过来打了岔,他走后,燕姒才拿出先前收好的信来看。
荀娘子不愧是鸿儒荀大家的孙女,她的字遒劲有力,与上次留的那封信毫无二致,燕姒通过她工整的书写,判断出了她此刻平安无虞。
信中提到椋都这月要倒春寒,叫她多添衣物。又说一月不见,她心中惦念,不知女*儿的身子可养得好些了。此外,还有些许家常小事,字字句句,告知燕姒她过得很好,字里行间,叮嘱女儿务必珍重自爱。
荀娘子说,山高水迢迢,相聚终有期。
荀娘子还说,日日所盼,四儿安好。
泯静端着装热水的铜盆进屋时,燕姒刚仔细收妥书信,偷偷抹干了眼泪。听到脚步声,仓促地捋了捋耳边的发丝。
“姑娘,水烧好了,您洗漱了直接睡么?”
“放着吧。”燕姒朝她微笑着,说:“去将储药的箱子搬来,我寻些用得着的带上,今夜还得去一趟。”
泯静不知道头天夜里发生了什么事儿,迷茫地问:“澄羽不同姑娘去了么?他怎不过来姑娘这里守着?”
“嗯。昨夜探过了,挺安全的,不用陪着去,有银甲军在暗处呢。”
泯静走到里间,去床后面拖出来一口酸枝木箱子,拖到燕姒身边停下,又去多宝格上翻出把钥匙,回来将箱子外挂着的锁打开。
燕姒蹲身翻找瓶瓶罐罐,不想这一个月里,治各类常见小病的药都备了些,攒下来也挺多了。
她已替孔太保把过脉,对症拿好药,起身叫泯静收拾,泯静应着,伸手指房门前架子上的铜盆,说:“姑娘先洗个脸,洗了小憩一会儿,到亥时了,奴婢喊您。”
这夜,燕姒孤身前往国子监,因白日里下了场雨的缘故,她错身钻过院墙,一脚踩进草里,鞋底就黏上一层泥。
她到得早,才亥时三刻,只好先扶着墙,走到桂花树下去等着,提起衣裙,伸脚在树上刮掉泥巴。
既是唐绮要来,纵然有堪舆图在手,她亦不能先去见人,唐绮不知何时会到,若撞上,那便显得不太厚道。
谁叫这人手里握着侯府的把柄,只能先让着唐绮,令其安心方可相安无事。
没等一会儿,唐绮到了,负手走到桂花树下,先是一笑,指着桂花树,打趣说:“阿姒,你给它穿了新衣啊。”
“嗯。”燕姒扯出个假笑,复又收回,木着脸问:“殿下昨夜也是这时候到的?”
唐绮说:“差不离,我约你来私会,总不好叫你等我。”
“不是私会。”燕姒面无表情地否认。
她收回脚,放好裙摆,唐绮已先往前迈步领路。边走边道:“不是私会是什么,那个澄……”
“澄羽。”燕姒不想争论。
唐绮说:“澄羽怎么今夜没来?”
“有殿下在,旁人不必来。”燕姒跟在她身后,与她保持一臂的距离。
唐绮一如之前那般,忽然停下脚步,转头问:“信得过我了?”
“能信一点吧。”燕姒斟酌着答。
唐绮继续往前走,手里燃起火折子,放在身侧,前后的路都能看清。
“能信一点是一点。”
二人你来我往,问着答着,走了一阵子,便瞧见小院的门。
燕姒眸中有些错愕,微扬起下巴说:“昨晚,不是这条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