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绮在皇帝寝宫门口碰一鼻子灰,垂头丧气地出宫,人还没走出端门,突然被刑部的人拦了去路。
她瞪拦路的这群人,怒道:“不长眼睛的东西?拦你二公主?”
刑部的人亮腰牌给她看,说:“殿下恕罪,下官奉的是东宫之命,请殿下去刑部办事处问几句话。”
唐绮冷笑道:“就凭你,也敢传本殿去问话?”
这人拱了拱手,又说:“不是下官问,是刑部尚书大人来问。”
唐绮身正不怕影子斜道:“前头带路吧!”
她一没触犯唐国任何律法,二没勾连什么案子,刑部根本作不出什么妖,这些人得的命令是传唤,到底不敢动帝姬,点头哈腰地先走。
唐绮打马随后,不多时上了永泰大街,直奔刑部办事处。
刑部尚书连大人就坐在堂上,手里的卷宗翻来翻去,看得脸色颇为复杂。
唐绮一到,他赶紧起身,行礼后才赔笑道:“辛苦殿下走这一趟了。”
“不如连大人辛苦。”唐绮挖苦他道:“怎么?刑部如今是东宫的当头棒,想打谁就打谁?”
堂内陪审的小官员为数不多,但基本都是连尚书手下得力干将,当一把手的被当众埋汰了,脸上就有点不好看。
连尚书在一片窃窃私语中,猛拍一把桌,挺直腰杆说:“本官手中有桩案子,同殿下有点干系,按理说,刑部无权独审皇嗣,但今时今日,各地州府刚经旱灾,为防灾情影响秋收,太子殿下已下令让本官秉公执法,哪怕城西这数家地下赌坊都是殿下所开,本官也只能照律法查办了!”
唐绮负手,立在堂下微微眯起了眼。
“你的意思是说,本殿放着好好的正经买卖不做,搞地下赌坊?”
连尚书拾起公桌上的几张认罪书,让身侧佥事拿过去给唐绮过目。
唐绮看完之后,愣怔须臾,随手就把那几张供词扔了满地,讽笑道:“刑部断案这么草率?尚书大人是不是脑子不大好使了?这些坊间贱民的胡乱攀咬,一面之词,也能做得来数?”
“二公主要证据,这几家地下赌坊赚的黑钱,不都进了公主府?证据本官已收罗齐了,殿下请留一步,等大理寺和督察院的人到。”连尚书倒是不急,他大手一挥,“来人!给二公主搬椅子来坐!”
公主府的所有进出账目,唐绮全是让府中三位账房先生在管,私库的钥匙,今年也交到了她妻手里,她的帐怎么会出错?名下压根儿就没有沾惹过任何不正经的买卖。
人家搬来椅子留下她,要三司同审,她镇定掀袍,摆开腿大喇喇坐下来,一双狭长的眼睛在周围大小刑部官员的脸上逡巡而过。
离奇,大哥竟先把她耽搁在这里。
莫非要刺激中宫出手了?-
江守一回公主府小院的时候,燕姒正在晒花,她要研制新的香,这些东西就聊作消遣,同泯静和几个女使一并收拾,免得坏了她的兴致。
临近午时,日头毒辣。
江守一跑过来,面颊晒得红彤彤的,开口已是急迫。
“夫人!有要紧事!”
燕姒放下手里头的活儿,跟着她走到廊庑下,四周没了人,便问她:“什么事?”
江守一打量周围的目光收回来,悄声说:“殿下今日没见到官家,一出端门就被刑部的人带走了!说是带过去问话!”
“问话?”燕姒略作惊讶,而后又镇定道:“无碍,大殿下现在做了太子,刑部又都是东宫心腹,他不会为难咱们殿下。”
江守一愁道:“可是……可是日前夜里,殿下让属下去连府,给连小公子传过话,连小公子还好,同大殿下自小有交情,尚书大人则不一定了,尚书大人原先跟的是姜国公!”
一提姜家,燕姒才慎重起来。
姜家不仅是周党,还在御前吃过她的亏,姜国公进内阁有名无实权,但并不表示姜国公在朝中的幕僚就都弃主而去!
燕姒大意了!
唐绮也大意了!
唐绮对付周皇后,年前稽查百官,只针对二十四衙门和六部里一些和周党有裙带关系的旧臣,偏偏把身在内阁的姜家给遗漏了。
燕姒深吸了一口气,强作镇定地道:“你容我想想,先莫慌。”
刑部要对付唐绮,刑部怎么有那个资格审唐绮?而唐绮又有什么把柄,会落在刑部手里?
她需要静下心来认真理一理前因后果,院子里太热,她便往书房的方向走,江守一跟在她后头,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到了书房。
门敞着,唐绮大部分时候在前院书房办事儿,这边的东西多是她平日里用的,唐绮只放存基本闲书。
昨夜看过的一本策论还摊在竹编的须弥榻上头,除了泯静和澄羽,小院其它女使不能进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