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一典咬牙,沉默不语。
唐峻轻笑,用只有他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王路远每夜子时派他的人出宫给十二所传话,你逼宫,是送死。”
项一典说:“臣说的不算,皇后娘娘说的才算。”
唐峻踮脚在他耳侧道:“当真?”
项一典头皮发麻。
唐峻说:“银甲军当真不能入皇宫么?午门流血夜,统领忘了?告诉本宫,周氏许了你什么,来日天下归本宫所有,搞掉她,本宫能许你的,远高于她。”
如果真能把皇后扳倒,救太妃则有望,坤宁宫的人今夜名正言顺格杀,就再也不用担心周皇后陷害他的那个把柄。
项一典心中松动,皱眉思索少倾,又摇头道:“这事儿难成啊殿下,皇后去抓元福宫那位了,二公主定坐不住,御林军现在在臣手里,二公主唯有银甲军作为支撑,只要她一带银甲军入宫救人,造反的罪名就再也丢不掉。官家一咽气,您便要登基,方才随您过来之前,皇后已告诉臣,远北侯在来的路上了,她手里捏着国库财权,又有远北侯前来相助,谁动得了她?”
远际传来雷声,滚滚震耳。
唐峻略作思索后道:“本宫派人去说通二妹,许诺忠义侯离都,银甲军不会蹚这浑水。放于家回辽东,远北侯就不敢妄动!”
项一典抬了眸,眼里闪过惊喜。
唐峻退开一小步,把着他肩膀说:“现在可以告诉本宫了么?母后拿什么胁迫你?”
项一典咬住了下唇,还得指望太子殿下帮他也救救人。
唐峻又道:“椋都三军,皆不是本宫亲信,统领还想不明白么?”
言下之意是他若能独掌大权,登上皇位那天,神机营就一家独大。
他循循善诱,项一典本就不是甘心为人当枪使的,可身世过于隐晦,纠结半天,仍旧是不敢如实透底。
乌云压顶,庭中不知何时起了风。
风将唐峻的太子袍摆挥得霍霍作响,项一典盯着他那起伏不定的袍角,哈哈笑道:“中宫许臣高官厚禄,加封定都侯,授韬带绯袍,统椋都三军,青史留名,百年后配享太庙,殿下可给?”
唐峻拱手:“这些自然不在话下,事成之后,项统领就是本殿的左膀右臂!”-
元福宫。
云绣在宫门口没等来曹大德,反而看到一队神机营兵士跑步朝这边来了,她大惊失措,踉踉跄跄往里跑。
“娘娘!出事了!”
昭皇妃闻声从躺椅上坐直起来,放下手里的冰葡萄,正色道:“出了什么事?”
云绣转身去吩咐围到就近的宫女们:“快来人!将宫门先关上!”
她跑到昭皇妃跟前,大口喘气说:“神机营朝这边来了,奴婢依稀瞧着了中宫凤舆!”
昭皇妃拿帕子擦了手指,脸色微变。
“躲不过,让人从偏门出去,立即往公主府报信。”
“娘娘!”
花圃后突地横插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昭皇后闻声回首。
江守一踏草疾驰,到她身前行礼,满头大汗道:“殿下命属下来宫中打探消息,官家寝宫已被神机营控制,四处宫门落了锁,朝中诸位大臣全被神机营关在了勤政殿,那边还没有动静。”
昭皇妃的指甲嵌进掌心肉里,隐约可见红色血丝浸出指缝。
云绣慌乱惊呼:“娘娘!”
昭皇妃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她默了半瞬,咬牙道:“你先走,告诉阿绮,本宫愿为官家殉葬,已先一步去黄泉探路。”
江守一瞳孔放大,震惊中一时失语。
庭中侍奉的宫女尽数跪倒,心疼地喊着:“娘娘!不可啊!”
昭皇妃四下看了看,莞尔笑道:“本当如此。”
本当如此,唐绮娶忠义侯嫡孙女那日,她就料到今日的结局,成兴帝命数至此,她何以独活。
她朝皇帝寝宫方向拜了拜,站得比以往都要端正,挺直脊梁道:“宁为玉碎……不作他人手中棋!云绣!取我弓来!”
江守一含泪转了身,尚未到偏门,外头已传来太监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