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红英转头,朝随侍道:“府里还有小主人的衣裳吧?去寻了来,伺候她好生洗洗。”
燕姒哪里有那份闲心,咬牙婉拒道:“姑母,我还有事!”
随侍先走一步,于红英转动轮椅,背过去说:“所以要抓紧,莫误了时辰。”
忠义侯府里点亮灯,廊子上的竹帘全都放下来了,风雨斜过来,尽数被拦下。
燕姒听了于红英的话,她被泯静搀扶,过廊往客厢走。
于红英在她们前边,背影一贯稳重自持。
燕姒捏着泯静的掌心说:“走快些。”
泯静加快脚步,她们在转角处追上于红英的轮椅。
前头随侍已经去安排妥当了,于红英抽这空档同燕姒叙话。
“端午长巷刺杀,是谁人主使?”
燕姒答说:“唐绮。”
于红英弯唇道:“对,也不尽然。”
燕姒顺着她的话往下道:“官家授意的。”
于红英说:“这下就对了,官家这么安排,是为了让大皇子名正言顺入主东宫,二公主作为大皇子的垫脚石,经过这事儿就该功成身退,我先前想不透,为什么官家会哐于家再出一人,去掌管御林军,眼下想透了。”
女使们在客厢里进进出出备沐浴一应事物,燕姒着眼分辨,见都是菡萏院的人,便明白了她可以肆意说话。
“姑母想透了,我却还没明白。”
于红英侧目过来,笑说:“你在公主府这大半年,被养得愚钝了。”
燕姒不可置否,垂首不语。
于红英没计较这个事儿,继续道:“官家让于家忠君,又给你和二公主赐婚,忠君的同时,还要帮他保女儿,一石二鸟玩得炉火纯青,你说,二公主怎么可能真的失了圣心?”
“这……”燕姒摇头道:“侄儿更加想不通了……”
于红英又细看她一眼,说:“不急,洗澡水还有一会儿,你慢慢想。”
小半刻后,随侍走到于红英身边福身:“主子,都备妥当了。”
于红英招手,让其推她进屋。
泯静察言观色,将燕姒跟着搀扶到屋里。
燕姒脚下踩到柔软的毯子,只觉得这毯子不该夏日铺设,不该夏日铺设的话……她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于红英。
“姑母!”
耳后的惊喊,叫于红英微微一惊。
“镇定些。”她偏头道:“你想到了?”
燕姒看着于红英说:“二公主不会轻易失宠,这是官家给其它党派的假象,那这一局还不是死局!”
于红英赞许道:“不错。脑子转得还算快。官家咳疾是旧疾,锦衣卫指挥使谷允修一死,他下令将崔漫云调离了椋都,自己身边只留下王路远,闭宫多日不出,让太子监国,夜传太医看诊,疑似病重,神机营在这种时候归顺中宫,到处都是漏洞,银甲军能查到这些消息,中宫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岂会不知他病重?”
燕姒惊愕得瞪大了眼睛。
“这还是官家的局!”
于红英敛眸道:“可不是么?不要小瞧成兴帝,他能从一个受外戚摆布的闲王,走到今日这样的地步,城府和手段,必然高于常人太多。是不是真的病重还两说,但设局之人一定是他。”
燕姒心里毛焦火辣,接着道:“我看是真病重,否则他不至于在大皇子刚入主东宫不久,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就接连布下大局。如此看来,更像是上赶着要为殿下们铺平前路。可是,昭皇妃落入中宫之手,二公主她……”
于红英忽然笑了起来,银铃般的笑声在客厢里回荡。
她指着屏风后边,看着泯静道:“伺候你主子沐浴更衣。”
泯静答是,带着燕姒绕过了屏风。
于红英就在屏风前,听着里头细碎动静,继续道:“关心则乱,你对二公主动了真情,像极了当年的我。”
燕姒褪去衣衫,整个人泡进温水里,身子骨却热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