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岂敢。”曹大德知她是醉话,迅速招呼旁边的小内宦来提灯笼,又对白屿说:“长史把二公主扶稳当了,外头宫道没点灯,走慢些。”
白屿颔首应下,唐绮醉意阑珊,斜眼看了看那粉面小内宦,摇头说:“不要你送。”
小内宦一脸为难,又看向曹大德求助。
白屿为其解围,架住唐绮胳膊说:“殿下,外头黑,要人提灯笼。”
唐绮大半力气卸在白屿手臂上,趁着醉意大声道:“不要送!”
成兴帝生前最是疼爱这女儿,捧在手心里养大,如今人刚去没多久,帝姬心里能是滋味儿么?这些天她没哭过,还要帮着太子鞍前马后地处理糟心的事儿,人也是真疼了,累了。
曹大德见她醉酒动了怒,没有不依的,立时哄说几句,把小内宦手里的灯笼拿过来,交到白屿手里。
等人几步一踉跄,歪歪扭扭走远,二十四衙门总管大太监才收回注目礼,转身要往宴席上去。
小内宦进宫还不久,因懂事又手脚麻利才刚刚被曹大德提到跟前办差,这时他不解其意,隔着老远又望了望二公主远去的背影,才过回头,问:“老祖宗,您是替着二公主着想,她怎么还不领情呢。”
曹大德一巴掌拍到小内宦的后脑勺上,皱眉说:“你懂个屁。”-
亥时,唐绮出了端门,被白屿搀着登上公主府的马车。
“这是喝了多少?”百灵怕人受风,转手去把帘子都放下来,“长史大人?”
白屿重叹,神色复杂道:“喝了挺多的,这次估摸着是真醉了,赶紧回府吧。”
百灵应一声“好”,招呼前边驾车的马夫。
“回府吧,慢点走,不急于一时,别让殿下受颠簸。”
马夫勒缰绳,车轱辘压在永泰大街平坦道路上。
唐绮本是靠在马车车壁上的,这时突然坐直起来。
她睁开眼睛接了百灵端来要喂她的醒酒汤,面色平静,先前的醉意又让人瞧不出了。
“不回府。”
白屿和百灵同时一愣。
白屿问:“那殿下要去哪里?”
唐绮拆箭袖束封,扔到一旁后,眼里有了旖旎。
她说:“去忠义侯府。”
这模样瞧着像是醉着呢,又像是没醉。
白屿一副了然的神情,笑道:“那先去侯府。”
小半个时辰后,公主府马车绕进偏僻巷子,改道钻到了忠义侯府侧门。
唐绮把醒酒汤喝了个精光,就着怀里拿出的方巾擦过嘴,偏头去问白屿:“我醒着呢,没哪处不妥吧?”
百灵叹气,白屿无奈。
唐绮自顾自地点一点头,把方巾折叠起来揣进怀中,对他俩道:“就在门口等我。”
今夜没有星辰,也没有月亮。
这个时候都中大户人家多半熄了灯,百灵有些担心她酒没醒好,急忙说:“殿下,还是奴婢送您进去吧,奴婢扶着您。”
唐绮根本没听百灵说话,她掀起帘子跳下马车,抽出车顶角下挂着的风灯,自己迈步走了。
百灵心里失落,面上则不显山露水,她平静得叫人瞧不出任何端倪。
而没有端倪,才是她最大的疏漏。
白屿坐在对面抱着胳膊,眼角余光瞄着百灵。
这贴身女使不如从前那般蛮了,事出反常,只怕又是个掉进情爱里的蠢丫头。
唉,谁叫二公主有那么大的魅力呢。
白屿想了想,论如何与女子相处,他不该输于唐绮,偏偏是精通此道的他,如今要饱受相思之苦,也不知崔漫云在鹭洲那边过得还好不好……
天黑得很,忠义侯府侧门外无人值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