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红英侧首回来,望向石桌,又越过了人,望向重檐下的躺椅。
她问:“你很急么?”
燕姒遂睁眼,朝池边轮椅拱了拱手:“若是姑母辨析那般,不久前为那位出谋划策精心布局之人是现今中宫,今日这可是好大一场戏。”
荀娘子闻言捧起刚画好的小景,轻轻吹着未干的墨。
池边,于红英平静道:“夫妻两个有世仇,周家毁于皇室,皇帝生母也死在成兴帝登基之时,算大戏,端看皇帝会不会去母留子,永除后患。”
燕姒听着静谧的风,微眯了眼睛续道:“不仅有世仇,还有情谊呢,他没当皇帝以前,这么多年,除了发妻并未再娶,相处久了,不一定下得了狠手。”
饵料还余留许多,于红英没有一次喂饱这些小东西,她攒着呢,每日顺理成章地来。
“你病得巧,说不清是好是坏,正巧躲过他借刀杀人。”
她的声音从池边不咸不淡传回燕姒耳中,后者轻笑:“是了,让我进宫伴凤驾,不就是为着些什么,银甲军动过手,他就惦记上了。不过……”
荀娘子的画干了,于红英自行转动轮椅靠向庭中石桌,既行且道:“不过什么?”
燕姒凝眉思索,搓着手里的毛茸茸:“不过他不像那么狠的人,起码在高壁镇上,他带着杜家留给他的金羽卫,却始终不曾*对殿下赶尽杀绝。”
轮椅行至石桌前,荀娘子扬首不言,手里的画被于红英接过去,于红英专心看画,道:“人来了。”
墙角跳入的银甲军片刻不停,只留有七八步的距离,旋即单膝点进枯草丛。
“报!中宫诞下一位公主!母子平安!”
话音一落,便抱拳一礼后离去。
须臾后,燕姒遥望皇宫方向,目光盈盈,嘴角翘起来:“猜中了。”
于红英捏着画,眉尾很快动了一下。
她在看画,荀娘子在看着她。
“?”
于红英也笑起来:“比上次有进益。”
也不知是在说荀娘子的画,还是说宫中消息,荀娘子轻吁出浅息,抿唇点了点头。
那画被折叠起来,于红英不动声色将之纳入袖袋中,荀娘子看到了,但未去阻拦她。
回廊上靠柱打瞌睡的小厮用手枕着头,泯静端药路过,敲其脑袋,小声说:“主子们都在,你也敢躲懒!警醒点!”
澄羽耳廓一动,揉着眼睛回说:“里里外外有的是人警醒,我落个清闲。”
换来泯静白他一眼,就好好坐直起来,按在腰侧小布袋上的手竖起,作揖求饶。
没一会儿。
燕姒喝过药,拿帕子擦嘴。
石桌边两个长辈一瞬不瞬盯着她,荀娘子先说:“既要防着,也要爱着,可见两难,她是不是这处境?”
于红英眸子一转,目光回撤投到荀娘子洁净脸庞。
“你是不是也这样想的?”
荀娘子交叠在身前的双手不经意地动了动,但她没接这个话。
池里的锦鲤抢光本就不多的吃食,慢悠悠潜游不见,一丝细风轻扫过石桌边那两人的衣袍,燕姒展眼看过去,忽地隐隐意会到点什么,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她不敢往深去想,只看到荀娘子局促垂首,瞥见其身上的披风,似乎随着入冬,那质地上乘的披风在悄悄增厚。
这二人……
第225章衍州
◎“您惜我风木之悲。”◎
衍州边界。
枯槁的杉木枝桠参差不齐,于黯淡夜色中,斑驳陆离。
月光往后急退一阵,再仓促定格。
岔路口,唐绮勒停了马,接过身侧人递来的信,低头展看后,说:“后面都解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