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片刻,城内长盛大街所有的府兵临时接到兵部调令,将忠义侯府里三层外三层围得似铁桶一般。
许彦歌正要下令,杜铅华身边的亲信带着小队金羽卫策马来了,府兵见到远北手牌,退至两侧给他让开一条路。
这人跑得急,下马时把缰绳一抛,对着许彦歌抱起手。
“许大人,我家将军传话。”
许彦歌撩起斗笠垂纱边角,笑问:“他说什么。”
这人凑近半步,小声说:“摄政王对于家女旧情未断,府中于六身边的那位夫人当留活口。”
于六身边的那位夫人会是谁?
许彦歌思忖片刻,大约猜出了眉目,她眼里闪过一抹狡黠。
“晓得了。”
这人还不走,许彦歌看向他,问:“怎么?金羽卫要代劳摄政王给兵部的差事?”
“小人不敢冒犯许大人,只是……将令在身,还望大人不要为难。”
原是来监督的,许彦歌收手折立臂膀,不甚在意地发号施令。
“进——”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随侍和留下来的数十名予字队银甲军护着于红英退后,渐渐显出疲态。
刚破开浓云的日头晃乱了人的视线,再往后是院墙。
于红英抬眼瞧那金乌,圆滚滚像个白瓷盘子,两侧刚散开不久的云又将汇聚,一点点把瓷盘吞噬。
“要变天了!”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府兵前仆后继与银甲军缠斗,图的无非以少胜多,用车轮战耗空予字队的精力。
于红英翻手甩出金线,尖啸破风声压过刀戈碰撞声响彻庭院,待极细的丝染血回缩,数名府兵应声倒地,血从脖子上奔涌流泻,迸溅进不加雕琢的园圃,将碧色点缀上朱红。
“好手段。”
月门前穿进来的人击掌赞叹,女子白纱覆面看不到容貌,身侧却跟有数名金羽卫和近卫。
随侍护着于红英要往廊庑上去,于红英制住轮椅动向,不愿再退。
“庆州许彦歌,见过六小姐。”
话音初落,女子摘下斗笠,露出莞尔一笑。
于红英与她遥遥相望,勾唇不屑应答。
素色裙裾浮动,许彦歌踩着石子径,面朝于红英而来。
“六小姐是要往哪里去?”
唐亦崛起如此迅速,其中不乏此女功劳,于红英微眯起双眼,静待时机。
“安顺长公主收买家妻贴身丫鬟在中宫生辰宴上下毒鸩杀官家,辽东援军在边南鹭城发现她勾连外敌垒驻假军功,妄图拥兵造反,于家顾全鹭州百姓安危,已经设计让她葬身火海,今日唐绮旧部余孽潜入忠义侯府想要抢夺虎符,本官奉摄政王命,前来助六小姐,一!臂!之!力——”
于红英在数步外翻出花掌,金线出击之际,许彦歌退去半步,她身侧的亲卫立时竖盾抵挡。
击打盾面的咄声轰响,持盾亲卫半个手臂都被震麻了。
“制盾手艺。”于红英咬牙轻蔑地笑,“连家小子可是把压箱底的好东西都交了出来,可惜,竟会是便宜你这佞臣。”
许彦歌站在坚盾之后,举臂隔空连续拍掌三次。
“还有更妙的。”
背后是院墙,前路被堵,右侧府兵步步紧逼,左侧廊庑已经沦陷,当最后一名银甲军死于乱刀之下,来敌纷纷架起钻心弩,于红英回望已被摧毁的庭院,银铃般的笑声倏然落出。
“哈哈哈哈哈!于家长房!死有何惧!阿楠!”
随侍闻声横剑在颈,毫不犹豫自裁倒地。
许彦歌瞳孔骤缩,眼见着轮椅上红衣似火,腹间急速晕开暗潮,雪白的手指缝隙里流出生命的绝唱,于红英缓慢闭上了眼睛。
“人呢?人呢!”许彦歌慌乱推开护在她身前的盾,冲上前去抓住于红英的肩,“于姒的生母呢!!!”
于红英手臂无力垂下去,掌中死死捏着什么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