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琅第一次得知有女人成为主将,是詹云湄征讨北蒙那会子。
隔着一道池塘,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能听见梁戎的声音。
喋喋不休,聒噪。
华琅嘴里轻轻哼声,别过身,坐到亭子里去。
“那边雪大,不好赶路的话,下回您提前告诉我,我去把雪扫干净,您来晚了,将军就要难过了。”
“你?”詹雁停下步伐,站在池边,她时不时感觉身后怪异,回头去,却看不见什么,于是转回来,笑道,“倒是不难为了,从前在府上被云湄追两步就喘不上气。”
后续的话,华琅没听见。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话头引得刻意。
他认为梁戎看见他了,故意这么说,以此引起他的愤激。
转头,与梁戎对上眼。
多讥多讽,暗含笑意。
别头。
果然是故意
的……
很奇怪的是,这回和上回的感受不太类似,他莫名其妙地比以前多了几分底气,怎么会这样?
他不懂。
可能是詹云湄给他的小手炉太暖和,而梁戎那双手被冻得通红吧。
也可能是詹云湄给他系的斗篷太稳固,而梁戎的氅衣被风吹得抖擞吧。
在梁戎不知第几次看向华琅时,华琅抬眼,眸中挑衅冷讽还没有显露,就已然再次落下,伸手,不经意地触摸曾被詹云湄蹂躏般亲吻的唇。这里痕迹明显,红肿破皮,不够美观。
勾起一点点唇角。
詹雁瞧了眼梁戎,沿着他的目光看来。
华琅顺势放下手,塞回小手炉里,唇角归于平直,低眉顺目不多做势。
宴厅里那些不安,在得到有意无意地讽刺之后,消失了。
什么猫猫狗狗都敢跟他张爪子来了……华琅忍不住心里嘀咕——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朝天殿。
皇帝独坐在高台龙椅上,支手撑额,烛光映打过来,不及她面上,只能照亮她的衣袍。
她的面容裹进暗淡中,唯有声音还有着些许情绪起伏,“宴上怎么样了?”
詹云湄两手搭在膝上,侧头往长窗之外的冰天雪地,道:“安排的都妥当,不出意外的话,张阁老应当没几口气了。”
“好,”皇帝打呵欠,理平膝阑麟纹,起身,到詹云湄面前。
詹云湄看窗外看得出神,一时竟没发现皇帝朝她走来,等她发现,皇帝已经往她手里塞了一串吊着彩绳的银元。
“云湄,新岁吉乐,今年太忙,烦请给伯母说一声,叫她不要怪我。”
恰时殿外女官叩响殿门,慌乱禀道:“陛下,宴上有刺客,张阁老中伤……”
“还有一位也受了伤。”
女官是才入宫的,呆笨,一派慌张后,竟是记不得另一位受伤的是谁,只听她道那人高瘦,服饰纹样繁华。
詹云湄告辞皇帝,快步出殿,随手拉来宫人,沾着她难以察觉的急切,“宴上谁出事了?”
宫人乱着手脚,慌乱答:“有、有张阁老,呃……还有……哦对,还有梁伯。”
突然地,松了一口气。
新帝登基,是尤为特殊的女人当朝,子嗣后代变成了敏感话,谁叫张阁老偏觉得皇帝重子嗣、重夫婿,三番五次往她刀口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