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此时他口齿不清,但程氏还是听到了赵暘的表字,见丈夫改口唤未来女婿的表字,心下也是高兴。
此时苏八娘也闻讯而来,见父亲喝地酩酊大醉,惊诧之余,亦有些担忧。
程氏笑著宽慰道:“你爹只是见你已定了亲事,心下高兴,故与景行、与可他们多喝了些不碍事的,为娘已吩咐子瞻他们去向掌柜討茶水醒酒了,之后让你爹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苏八娘听得又喜又羞。
次日上午辰时三刻前后,赵暘派王明几人前来。
正如范纯仁昨日所言,赵暘有意在城內福记酒楼摆宴,邀请涇原路的官员,大抵是张亢、冯文俊、郭逵、种家兄弟等亲近的文武官,说白了就是先请这些人吃顿酒,免得这些人得知喜讯后一个个上门拜访祝贺。
至於其他路的官员,诸如杜杞、马怀德、杨文广、王果、安俊、甚至折家兄弟等,待赵暘与苏家商量定之后,会办一场较为正式的定亲宴,到时候再请也不迟。
待王明將这事告知程氏,程氏顿时就懵了,连忙唤醒宿醉未醒的丈夫,没想到丈夫昏昏沉沉地回忆了半天道:“景行昨日似有提及——我回来后没说么?”
由於时间紧张,程氏也无暇与丈夫置气,忙请客栈烧水,供全家沐浴更衣,毕竟王明也说了,但凡涇原路的官员,官位上至高若訥,下至知州、都监都会出席,她可不希望闹出笑话。
等到一家人逐个沐浴更衣完毕,时辰已过午时,这回算准了时间的文同与王明等人已坐著马车前来相迎,將苏洵一家请到赵暘住处,先吃一顿小宴,待傍晚再一同前往福记酒楼。
与前日一般,苏洵一家来到赵暘宅外,赵肠亲自出宅相迎。
相较前日,今日双方明显更为熟络,少了几分刻意的礼数,多了几分亲近。
唯独苏八娘有些纠结。
毕竟之前她一直称呼赵暘为小赵郎君,如今二人已定下亲事,再这么称呼未免显得生疏,但唤官人显然也为时过早。
似是看出了她的纠结,文同在旁调笑道:“之前景行不是唤你苏表妹么,你就唤他表哥罢,待日后过门再改口唤官人。”
苏八娘听得双颊滚烫,忍著羞涩唤了一声:“表哥。”
“埃。”赵暘笑著答应,朝著苏娘拱拱唤道:“苏表妹。”
话音未落,苏辙也在旁叫唤:“苏小妹。”
“—”苏八娘娇羞的面色微微一僵,衣袖內小手缓缓攥拳,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弟弟,嚇得弟弟赶忙逃到宅內去了。
看到这一幕,眾人哈哈大笑,在笑声中一同进了宅院。
鑑於晚上的宴席必然要饮酒,中午这顿家宴,眾人明显有所克制,尤其是昨晚才喝到酩酊大醉的苏洵,更是被程氏牢牢盯著。
直至酒足饭饱,赵暘又將苏氏一家领到客房歇息。
苏八娘原本也打算进屋歇息片刻,没想到赵暘唤住了她,轻笑著问道:“我听纯仁兄说,表妹想见见娜依?“
娜依?
是那位没移氏的名字么?
苏八娘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显然是万万没想到范纯仁范二哥居然是如此的耿直,直接把这事给捅到她未来夫婿那边去了。
霎那间,她小脸变得煞白,惶惶不安道:“表—小赵郎君,小奴没有別的意思,只是对她有些好奇,想探探她为人,怕她欺负我”
“莫著急,我不是在责怪你,事实上我也觉得,应该让你俩先见一面,至於你说怕她日后欺负你,那你俩可真是想到一处了,她近日也是惶惶不安,生怕日后遭你欺负—那么,要去么?”
眼见赵暘面带微笑,毫无责怪之意,苏八娘如释重负,轻咬嘴唇思忖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嗯。”
见此,赵暘向她伸出左手:“我领你去。”
苏八娘疑惑地看了眼赵暘的左手,隨即好似醒悟了什么,小脸微红地將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赵暘微微握了握,感受著手掌间的柔软以及些许的粗糙,领著她徐徐朝后院走去。
期间,苏八娘低著头,时不时偷眼打量身旁的人,待足足走出十几步后,鼓起勇气道歉道:“小奴並非有意冒犯——”
赵暘看了她一眼,笑道:“你確实该道歉—你想见娜依,你可以跟我说,何必通过纯仁兄呢?今日他为你这事,在我跟前足足转了半个时辰,每回开口都是满脸尷尬、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与可兄將这事揭破,我才知是这么回事。“
苏八娘想像著赵暘口述的场景,想笑又不敢笑,低声道:“创奴愚笨,下次不会了,请请创赵郎君莫怪——”
赵暘歪头看向她:“你叫我什么?”
苏八娘眨了下眼,犹豫道:“表——表哥?”
“嗯。”赵暘应了一声,隨即道:“下回有类似的事,你和我说,纯仁兄虽是保媒,但咱们家的事,微也不好你涉——除非日后我欺负你,你大可向微告状。”
待听到“咱们家”三个字时,苏八娘羞地耳根都红了,直到听完后半皇,她忍不住笑了出声。
微会欺负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