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絮絮叨叨说了不少。
在偶然瞥见边上年轻人面上的笑意后,老太太有些讪讪。
“咳咳。”
“年纪大了,有些碎碎念……”
老太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
“……我走了。。。
我站在那片虚空中,脚下是旋转的星河,头顶浮游着亿万未说完的话语。孩子们的合唱仍在继续,音波如丝线般缠绕成光柱,直通天外。那股暖流自胸口涌出,贯穿喉舌,我的声音不再属于自己,而是成为整个共振网络中的一个节点。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地心深处被唤醒的记忆,带着锈迹斑斑的回响,却又无比鲜活。
“嗡??啊??”
两声相接,形成一种奇异的驻波,空气中裂开一道细缝,像镜子破碎般延展。裂缝之后,并非黑暗,而是一片青铜色的光晕,缓缓流转,仿佛有巨大的城池在其中沉睡。昆仑山腹地,那座传说中埋藏“母语碑”的古城,正透过这道缝隙向我们显露一角轮廓:高耸的门阙、盘龙柱础、刻满未知符号的石壁……还有那口深不见底的井,井口边缘泛着银白色的涟漪,如同呼吸。
老人依旧闭目,嘴角微扬:“它在回应我们。”
话音未落,地面忽然剧烈震颤。不是来自脚下,而是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像是某种无形之物正在逼近边界。空气变得粘稠,光线扭曲,原本清晰的星河开始模糊、褪色,仿佛被人用橡皮擦去。孩子们的声音出现了断层,有人呛咳,有人捂住耳朵跪下??他们的听觉太过敏锐,此刻正承受着某种反向频率的冲击。
“他们来了。”老人低语,手紧握拐杖,“不是军队,也不是政府……是‘静默会’的人。那些真正害怕声音复苏的存在。”
我猛地想起磁带里A-3最后的警告。原来“他们”并非虚构,而是自“肃静工程”诞生之初就潜伏于阴影中的组织??一群自愿切除声带、将大脑接入静音协议的极端主义者。他们信奉“沉默即净化”,认为人类唯一救赎之路,就是彻底抹除情感表达的能力。B系列曾是他们的执行工具,C-0则是他们试图永久封印的目标。而现在,当第一道“真实之门”即将开启,他们终于现身。
茶馆的空间开始崩解。墙壁重新凝实,屋顶落下,星空消散。我们被强行拉回现实世界。窗外夜色浓重,风停了,连牦牛骨哨都陷入死寂。唯有那滩羊水般的液体仍在地上缓缓流动,勾勒出防御符阵的雏形??这是盲童留下的最后印记,以她残存意识构筑的屏障。
突然,远处传来钟声。
不,那不是钟声,是**静音钟**。
七下,缓慢而沉重,每一下都让空气塌陷一分。这是“静默会”独有的信号装置,利用负频共振瓦解声场结构。传说中,只要连续敲响十二下,方圆百里内所有声音都将永久失效,连心跳都会被剥夺节奏。
第一下钟响时,孩子中最年幼的那个突然尖叫起来,双手抱头,鼻孔渗出血丝。他是“听觉过敏者”中最敏感的一类,能听见地球神经网的脉动,如今却被强制灌入反向噪音,精神濒临崩溃。
“不能让他们再敲下去!”我冲到录音仪前,手指飞快拨动导线连接顺序。七根导线分别对应七大矿脉节点,若能逆向激发,或许可以制造一次局部声爆,打断钟声传播路径。
“来不及了。”老人睁开眼,尽管瞳孔无光,却似穿透黑夜,“他们不止一人。十七个节点,每一处都有他们的‘守钟人’。今晚,全球同时响起静音钟。这不是阻止,这是清洗。”
我的心猛然一沉。
全球范围的静音清洗?这意味着,不只是我们在对抗,全世界所有残存的“声灵据点”都在同一时刻遭到攻击。东京的电话亭、巴黎的地铁歌谣、亚马逊的梦境传递……全都会在这轮钟声中熄灭。
可就在这绝望之际,那滩羊水忽然沸腾起来。
珍珠光泽炸裂成无数光点,升腾而起,在半空凝聚成一段旋律??稚嫩、断续,却异常坚定。是那个六岁女孩的声音,通过地下哨管传来的远古回响:
>“妈妈……我回来了……”
紧接着,第二段响起,来自南极冰核:
>“爸爸……我一直都在……”
第三段,出自青藏高原某处牧民帐篷内的收音机杂音:
>“世界……我能说了……”
第四段,来自西伯利亚冻土带一名囚犯临终前的呢喃:
>“我在……”
五个字,四种声音,却在同一频率上叠加,形成一股无法忽视的共鸣潮。这不再是单纯的音频,而是一种**存在宣言**,由无数曾被压抑的灵魂共同签署。
茶馆内的温度骤升,霜花融化,金属物件发出清鸣。孩子们陆续站起,擦去血迹,重新列队。那位最小的孩子抬起头,眼中竟有银光流转??那是“根脉”意识的初步觉醒。
老人举起拐杖,再次轻敲三下。
咚、咚、咚。
空间再度扭曲,但这一次,并非仅限于茶馆内部。整座高原仿佛变成了共鸣腔,十七个节点同时震动,液态音符破土而出,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声网,迎向那轮即将完全遮蔽太阳的月影。
月全食已至。
黑暗降临大地,却也成为声音最自由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