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即膝盖挪动,渐渐靠近刘婉,簪子被吞没了半截。
他想死,但不是立刻死,而是让刘婉一点一点让他承受钻心之痛。直到血流干,心被她剜空。他不奢求原谅,她只求她心里会痛快些。
从前,他只想要保全婉婉,就算流离失所,只要他们在一起,在哪里都是家。
但是他错了,他竟忘了当初新婚夜答应她的约定。
他错了……
沈即抬头看她,可只有一片混沌,他多想再见她一面。
沈即缓缓站起身,用尽最后地力气抱住她,瞬间,整根簪子刺入他的胸膛。
他感受她的温度,呼吸。这些感受远远超过了身体的疼痛,他的神色渐渐安详。
环绕自己的那股力气消失不见,刘婉眼角划过一滴泪。
沈即死了,死在了她的怀里。
她以为她不会痛,却没想到自己竟开始想,明年灯祈节,沈即再也不会送她玉镯了。
温度忽而直降,裴循揽了揽外衣。他抬头,眸里映着一对拥抱的夫妻。
或许,此刻只有他觉得冷吧。
裴循走到刘婉身前,像是一条陌路望不到尽头般,她愣愣的跪在沈即身侧。
信已毁,他已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重复了那句承诺。
“你想去哪,我会在那里给你寻个好住处,绝不让任何人再打扰你。”
刘婉摇了摇头:“不用了。”
“本世子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沈家徽县的那处宅子,明日我就派人修葺,你以后安心住着。”
“信已经被我毁了,世子没有得到想要的那便不用兑现承诺。何必多此一举,还是只是为了弥补靖王的过错?简直可笑至极。”
裴循沉默,他确实是这个想法,不论当初阿爹究竟为何会做出那样的事,可沈即的事,他心里终究是过不去的。
刘婉站起身,将沈即心口的簪子拔了出来,插在头上。
“你以为死了就解脱了吗,绝不可能,我要好好活着,恨到我寿终就寝的那一刻,让你在天上看着我,永远也忘不掉。”
花灯还亮着,她拿起那盏灯,照明了她想走的路,她缓缓转过身,灯轻轻摇晃,阴冷的林间被映照的好像暖和了些。
裴循看着那道身影:“好好安葬沈即。”
沧影应声点了点头。
裴循转过身,看向那沈即的尸身,忽而一声锐利的声音窜过林间。
碎枝清脆的响声突起,他回过身,时间仿佛慢了下来,只见刘婉跪在地上,一支利箭直穿过她的胸膛。随即她冷冷倒在地上,眼睛,鼻子,嘴角,流水般溢出血来。
那箭镞,渗了毒!
裴循碰了碰鼻间,刘婉已没了气息。
沧影与一众兵马警惕挡在裴循身前,可惜许久都未曾有动静,射箭之人,是冲着刘婉来的。
敌在明裴循在暗,深林之中,更是难防难守,裴循冷道:“先回府,明日来这里好好安葬沈即和刘氏。”
脚步声越来越远,四周开始变的静谧,一颗巨树下黑暗吞没了两人的身影。
江淮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静默看着刘婉的尸体。
猩红的血肆意流着,脸上已模糊了容貌,她最终还是被吓到心里一颤。
温淳抱臂倚在树上侧身看她:“表姐可曾想起自己说过的话?”
“你说只想带着你阿娘远走高飞,旁人的事与你无关。”温淳凑近江淮漪,“现在呢。一夜之间见过那么多人的生死,你还会觉得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吗?”
江淮漪略过温淳,缓缓走到刘婉身侧。